①② 進宮(1 / 2)

洞房花燭夜比想象中要平靜很多。

成親流程向來繁瑣又累人,兩個人都是將近兩日沒睡覺了,按規矩明天一早還得進宮麵見皇帝皇後,因此很早便熄了燈,隻留下一對象征白頭到老的龍鳳花燭在桌案上燃燒。

大紅囍被很暖和,江遠秋沐浴後帶著潮氣的身體就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蘇墨思隻要微微偏頭就能看見他的側臉和龍鳳花燭柔黃的光亮。

江遠秋安撫性地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放緩的聲音在黑夜裡依舊清晰,“睡吧。”

蘇墨思閉上眼,悄悄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他真的走上和前世完全不一樣的道路了。

不記得昨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蘇墨思醒來時正好對上江遠秋剛剛睜開的雙眼,他們互相側著身,頭挨得很近,撒滿枕頭的長發糾纏在一起,隻是江遠秋微微弓著背,在中間空出了一小段距離,很怕自己壓到蘇墨思的肚子。

蘇墨思半張臉陷在枕頭裡,眉眼彎彎,嗓音帶著剛睡醒的黏糊感,“夫君早安。”

“嗯……”一大早就被美色衝擊到,既沒有教習女官更沒有通房侍妾的瑾王殿下被刺激得有點懵,“夫人早安。”

得了裡麵的允許,早就在門外候著的下人們有條不紊地湧入,布置好洗漱用具和早膳,把依舊在燃燒著的龍鳳花燭收了回去。

銀杏一邊給蘇墨思遞帕子一邊偷偷跟他講話:“公子,紅燭沒滅,是好兆頭哇。”

早飯是簡單的清粥、小菜和麵點,江遠秋不喜有人伺候吃飯,蘇墨思從來和銀杏一起吃飯,更不習慣有人盯著他幫他夾菜,於是隻有兩個人的飯桌和昨晚一樣安靜。

粥熬得並不濃稠,一碗裡麵也沒多少粒米,江遠秋見蘇墨思隻喝了大半碗粥、吃了幾口小菜就放下了筷子,麵前的麵點是一點也沒動,也停止了進食,開口問道:“怎麼吃得這麼少?可是不合口味?”

昨晚蘇墨思也沒吃多少,他還以為是太累了沒胃口。

“不是,”蘇墨思捏著自己的手指,“再吃的話就該忍不住想吐了。”

江遠秋湊近了去摸他脈搏,手底下的感覺仍然那般脆弱,“怎麼養了一月還是沒有變化,若非我與張府醫相識五年,我都要懷疑他的醫術了。”

不過是比常人虛弱一點,蘇墨思已經習慣了,“我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還是不要為難張大夫了。”

江遠秋當然不同意,趁蘇墨思換衣的空當,把張府醫薅了出來問他蘇墨思的脈案。

今天進宮可不能穿常服,蘇墨思看了下侍女呈上來的宮服,竟然非常齊全,連發冠和耳飾都有。

蘇墨思摸摸自己空蕩蕩的耳垂,“我沒有耳洞,耳飾便不必了吧。”

為首的侍女立刻上前道:“王妃放心,內務府特地改成了耳夾,不需要耳洞也可以穿戴的。”

蘇墨思總覺得那侍女身上好像有點怪怪的。

屬於瑾王府的馬車已經備好,江遠秋牽著蘇墨思上去,車裡支了個小桌子,上麵放著點心、茶具和幾本書,蘇墨思定睛一看,封皮上寫著《皇子嬌妻帶蛋跑》。

蘇墨思:?

江遠秋還在一旁泡茶,蘇墨思小心翼翼瞄他一眼,翻開下一本封皮:《暴君妖後天生一對》。

蘇墨思:“……銀杏收藏的話本子怎麼都在這裡?”

“我讓銀杏放點適合你在車上打發時間的東西,”江遠秋看見書上的字也覺得好笑,“他說你喜歡這些。”

“這全是銀杏自己喜歡的,我根本沒看過。”蘇墨思順手打開暴君妖後瀏覽了一小段,意外地發現似乎還蠻有意思。

“那怎麼辦,銀杏就在後麵跟著,讓他過來拿走?”江遠秋調侃了一句,餘光瞥見蘇墨思垂落的發絲間閃過一抹白色,“你這耳環是……?”

蘇墨思緊張兮兮地將長發撇至耳後,露出整個耳朵,“是耳夾,怎麼了?是我戴著不合適嗎?”

圓潤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搖晃,襯得耳垂更加瑩白可愛,江遠秋誠實地給出評價:“很好看,很襯你。”

“就是麵見皇後娘娘的時候,還是彆戴珍珠耳飾比較好。”

耳夾的鬆緊度始終很難與舒適度相匹配,蘇墨思戴上沒多久就感到耳垂發疼,此時便也沒有猶豫,很快將其取下來揣進了袖子裡。

他也不問緣由,就這麼靜靜坐著,模樣顯得有點乖。

江遠秋慢慢給他解釋道,當年嘉貴妃盛寵,有孕之時皇帝大喜,賞了許多名貴物件,皇後也跟著送了不少衣裳首飾,誰料其中有一對珍珠耳環出了問題,嘉貴妃戴上後身上起了大片疹子,皇帝一怒之下當眾給了皇後一巴掌。

她是太後族親,更是一國之母,平日裡得不到聖心便罷了,哪能忍受這般羞辱?雖然明麵上沒說,但是許多後妃都心知肚明地沒再佩戴珍珠耳環去麵見皇後了。

既是如此,那這對耳夾未免顯得太可疑了,至少不該是和宮服配套的物件。

蘇墨思在心裡回憶了一下那個侍女的相貌,很陌生,在嫁入王府前他從來沒見過她。

馬車不能進宮門,倆人攜手走在宮道上,來來回回忙碌的宮女們見著二人衣袖下交握的十指,都低下頭不敢多看,然後偷偷和同伴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儘管定親後教習嬤嬤已經教過他全部規矩,蘇墨思仍然精神緊繃得手心出汗。高台上坐著的可是皇帝皇後,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

所幸皇帝政務繁忙,隻誇了一句瑾王妃懂事,喝過茶後便走了。

而皇後一直保持著很端方的笑臉,賞了蘇墨思一對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