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精浸濕的棉簽觸碰傷口的那一刻，孟遲因為這出乎意的疼痛感而將手往後縮了點。

注意到她痛處的江熄，上藥的手頓了一下：“一會就好了，先彆動。”

藥店門口的燈泡燈光昏暗，灰蒙蒙一層照在兩人身上，一雙影子蓋在牆上。

孟遲抬眼，看著他認真又小心翼翼的樣子，眼鏡滑下鼻梁他都無暇顧及，孟遲看了心跳了一下，下意識想出手幫忙，但剛有這想法眼前的人先一步伸手將滑落的眼鏡扶起。

“謝謝。”孟遲頭又低了下去，彆在耳朵後麵的濕發垂下來一股，落在臉頰上，又冰又涼。

江熄抬頭看著她，現在的孟遲樣子可不怎麼好看，一股一股的濕發淩亂地垂在肩頭，未乾的碎發緊緊貼著額頭。

臉頰又紅又腫。

藍色的校服東一塊西一塊地沾著乾澀的血漬，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江熄看著她微微縮起的身子，眉頭緊了緊，伸手解開脖子上的圍巾，蓋在了孟遲的頭上。

江熄有些高，儘管他彎了點腰，孟遲也隻到了他胸口處，眼前的視線被遮擋，她伸手摸了摸還帶著他體溫的圍巾。

這圍巾有些厚，料子摸起來不紮手，很舒服，蓋在頭上將頭發上的冰冷隔絕。

“湊合用這個擦一下吧，你這樣吹著風回去會感冒。”

“謝謝。”孟遲抬了點頭：“我明天洗好了還給你。”

江熄的笑容是溫和的：“都是同學彆這麼客氣。”

孟遲聽著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對所有同學都這樣？”

江熄嘴角的笑意未減，但他並沒有回答。

孟遲的心忽感失落，她沒好強行要一個答案。

兩人在霧蒙的廣告燈下站了會兒，孟遲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她拿起來看著來電顯示。

小北。

她第一時間不是點擊接聽，而是下意識抬頭看向江熄。

江熄看了眼她手裡的手機，知道她有私事，沒有好奇地問是誰，也沒有站在原地讓她為難。

“我再去藥店買點消炎藥。”

說著就往藥店走。

“我一會把錢轉你。”

江熄看出了她眼中的堅定，點了下頭：“好。”

江熄走進藥店，孟遲才接聽電話。

萬幸的是對麵的小北並沒有因為她的墨跡而掛斷電話。

“孟遲，乾什麼呢？你這麼晚才接。”

他嘴裡說著埋怨的話，語氣裡卻滿是喜悅。

“宣布一件事，你任大哥的靈魂又回來了，這次月考我直衝年級第四，我媽第二天就把手機給我買回來了，你就說我厲不厲害，是不是很厲害？不用說我也知道，阿期已經誇過我了，我耳朵都起繭了，不過你要誇我的話我還是能抽出點時間聽著，你誇我吧。”

“你真的是……”電話裡阿期的聲音透著無儘的無奈。

“怎麼了？你是在嫉妒我嗎？年級十一。”

“嗯，”是毫無求生欲的語氣：“我好嫉妒。”

久違的對話和熟悉的聲音讓孟遲鼻腔湧入一股劇烈的酸意，眼眶跟著就開始發熱。

“孟遲，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說的？”

“有啊。”孟遲努力控製著情緒，但還是沒忍住，說出的話有些抖。

電話裡靜了幾秒。

“你被欺負了？”

“沒有。”

“說什麼謊話，”小北有些激動：“你語氣都不對勁，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沒有。”孟遲摸著搭在肩膀上已經失去溫度的圍巾：“沒被欺負。”

“騙誰呢？你絕對被人欺負了，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你了，我直接和阿期殺到榣江給你報仇雪恨。”

“喂。”阿期的聲音有些無力：“你彆亂替彆人答應啊。”

對她能說出這麼沒義氣的話語小北有些氣：“阿期，你慫了，你不仗義你。”

“仗義不是你這麼用的。”

孟遲聽到手機裡傳來一道歎息聲，接著阿期再次開口：“你過去把他們收拾了，你是拍拍屁股走了，然後他們再變本加厲地還到孟遲身上？”

小北被她這話噎住了，他似乎有些不服氣，嘴硬地冒出一句：“你就是慫。”

又過了幾秒，手機裡就隻剩下阿期一個人的聲音：“是不是被欺負了？”

“也沒什麼大事。”以小北的脾氣，完全有衝過來替她報仇的衝動，孟遲怕他真的不顧一切來榣江，沒敢說實話：“你知道的，轉學嘛，容易被孤立，其他的也沒什麼。”

“不想說嗎？”阿期：“那我自己去榣江看吧。”

阿期情緒向來穩定，孟遲不解她為什麼突然如此：“真的沒事，你們不用特意過來。”

“就我一個人去。”阿期說：“下個月可能要轉個學。”

孟遲反應過來了：“你要轉學來榣江？”

“嗯。”

“這麼突然？”

“還好。”阿期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好歹沒有臨近當頭告訴我，提前一個月跟我說了。”

對於阿期轉學來榣江孟遲並沒有感到有多驚訝，她聽小北提過，阿期的叔叔就是榣江本地人。

“榣江冷嗎？”

孟遲已經被風吹得僵硬的手緊了緊：“有點。”

“那地方確實挺陰冷的，你記得多穿幾件衣服，彆覺得穿多了顯醜。”

孟遲摸了摸半濕的校服，一陣冷風吹起，順著衣服縫隙巧妙地鑽進，直往皮膚上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