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竹對孟遲的欺淩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有所收斂,反而愈加過分。
每天變著花樣地折騰孟遲的座椅板凳。
孟遲的書除了上次寧英丟給她的那一本外,其餘的都已經被各種顏色的墨水寫滿了汙言穢語。
看字跡,寫這些齷齪話的不止一個人。
吳雨竹把她堵在廁所過一次,她厲聲警告:“敢去寧賤人那告狀試試,我保證你連你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在學校能護著你,學校外呢?”
她的警告讓孟遲不寒而栗,她記起了那天晚上跟在自己身後的人。
吳雨竹的話在孟遲心裡埋下了一顆名為恐懼的種子,這個種子一到夜晚,她走在霧氣蒙蒙的路上,便會迅速長出藤蔓,纏住她的心臟,讓她感受到瀕臨死亡的窒息。
為了避免有不懷好意的人跟蹤,孟遲都是儘量跟著人群出校門。
可再怎麼擁擠的人潮走出校門都會分道揚鑣,孟遲的心再度變得緊張。
往往都是三步兩回頭,一直觀察著自己身後的動靜。
好幾次,她回頭總能看到那高挺的身影。
是江熄。
隻要是有看上去不懷好意的人靠近她,他便加快腳步,迅速閃現到自己身旁。
確保她無礙後又會默默離開。
孟遲不解他的舉動,但從他身上並沒有感受到什麼惡意。
她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因為不好意思而讓他離開,也沒有開口詢問,明明不同路,為什麼要跟在自己身後。
因為孟遲是真的害怕,怕一個人回家,怕吳雨竹的威脅,江熄幫過她,孟遲能確保他不會傷害自己,他在身後,孟遲提著的心才慢慢有所鬆懈。
打開門,客廳依舊冰冷一片。
爸爸沒下班,媽媽在外婆那還沒回來。
孟遲把書包往沙發上隨意一扔,熟門熟路地點了份外賣後就提著書包走到書桌寫作業。
孟遲胃口小,即使外賣點的是小份她也吃不完。
客廳太安靜了,過度的安靜讓空氣有些壓抑。
孟遲受不了這份安靜,她起身打開電視,電視裡播放的是一部搞笑綜藝。
嘻嘻哈哈的聲音瞬間遍布耳中。
這熱鬨的聲響並沒有讓她心裡好受多少,孟遲磨磨唧唧地吃完飯後又回到書桌,寫著未完成的作業。
客廳的電視沒關,現在正輪回地播放著廣告。
晚上十一點,手邊的手機準時響起。
孟遲接聽得迅速:“喂,媽。”
“吃飯了嗎?”
“吃了。”
“在乾什麼?“
孟遲轉頭,拿起遙控器將電視聲音調大:“在看電視。”
“彆看太久,快去洗澡睡覺,你爸今天回不去了,記得把門反鎖了,你要早點睡。”
“好。”
聽徐愛麗要將電話掛斷,孟遲連忙開口喊住她:“媽。”
“怎麼了?還有事嗎?”
“嗯……”
徐愛麗聽著她支支吾吾的,有了自己的猜測:“錢花完了?”
“不是。”
“是不是功課跟不上?還是在新學校不習慣?”
“沒有”,孟遲伸手摸了下台燈,被發著光的小燈泡燙得縮回了手:“我就想問問小姨怎麼樣了。”
聽她沒出什麼大事,徐愛麗鬆了口氣:“能有什麼事,等你小姨情緒穩定了,我很快就能回去……”
話音剛落,電話裡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姐!姐!我胳膊沒了!我胳膊沒了!他們把我胳膊偷了!媽!媽媽!你來救我啊,他們在咬我的胳膊,我要死了,我要被疼死了!”
“你又在胡說什麼呀,在呢,在呢,胳膊在呢,啊。”
聲音裡帶著的慌亂與無儘的恐懼順著電話直擊孟遲心底。
腦中緊繃的弦再度拉緊,她快要崩潰了。
她鼻腔一酸:“媽?”
“掛了吧,你小姨又鬨起來了。”
沒等孟遲回答那邊便慌忙地掛斷了電話。
客廳再度回歸寂靜,就連電視裡原本熱鬨的畫麵也變得低沉靜謐。
楊宵宵說,吳雨竹的針對一般都是突然興起,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可她的忍耐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變本加厲。
孟遲的書桌不再隻被丟棄在垃圾桶裡。
有時候是在廁所裡,有時候是在學校陽台上。
剛開始的時候楊宵宵還會幫她找,後來也逐漸不敢靠近她,孟遲能猜出吳雨竹可能私下找過她。
對於她的疏遠孟遲並沒有感到過多的情緒起伏,她已經幫了自己很多了。
江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幫著她搬回不翼而飛的桌子,撿起那些散落的書本的?
孟遲自己都有些不記得。
今早到教室的時候,她的桌子居然完好無損地放在原處。
桌麵乾淨沒有塗鴉臟話,桌子內的書本也整整齊齊擺成兩排,她有些詫異。
“怎麼了?”江熄轉身向她伸出手:“不打算交作業嗎?”
孟遲還沒回神:“作業?”
江熄笑了笑:“昨天留的卷子,班長讓傳上去。”
他修長的手彎了彎:“沒寫嗎?需要我把我的借給你應一下急嗎?”
對於他過度的熱心,孟遲有些受寵若驚,她馬上去翻書包:“寫了的。”
頭頂沒有催促的聲音,孟遲慌忙的心靜了些。
她找出卷子遞過去,江熄接過衝她笑了笑後又回了頭,全程沒有一點不賴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