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衝破了霧蒙的雲層，幾束微弱的陽光照在了潮濕的地上。
孟遲習慣從後門進教室，一是她位置靠後，二是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目光。
相比起以往的吵鬨，今早的教室格外安靜。
走進去才發現，一向提倡自覺的寧英今天離奇地守在了講台上。
她下意識偏頭看自己的位置，還好，桌子還在。
江熄先她一步走進教室，他長得高，幫忙擋住講台上那道視線綽綽有餘。
孟遲在位置上，敏銳地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那道目光，不是來自於講台……
是窗台邊，吳雨竹坐的位置。
孟遲抬頭，碰巧與那道犀利的目光撞在一起，這道目光中充滿了明晃晃的警告。
孟遲頓感不祥，手伸進抽屜觸碰到一手的濕潤。
她偏頭看了看，抽屜裡的書本物件早已濕潤一片。
再次抬頭，那道目光還沒收回，她眼中警告意味愈加明顯，見孟遲偏過頭沒坑聲，吳雨竹無聲地笑了，顯然，她很滿意孟遲的識相。
經過昨天廁所那次反抗，孟遲早就想了到吳雨竹會有所作為。
握住筆杆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泛起了白。
腦袋昏沉而滾燙，像隨時都會噴發的火焰山。
吳雨竹並沒有因為她的忍讓而放過她，體育課上，孟遲已經被默認成了活靶子。
她不能躲，不能閃，不然換來的是更加猛烈的報複與攻擊。
籃球打在腦袋上，因為陽光的照射，籃球帶起的灰塵在空中四處橫飛，孟遲眼前開始發黑，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吃完藥而好轉的身體再度陷入暈沉。
腦中的血液開始沸騰。
孟遲早該想到的，一味的忍耐並不是什麼好辦法，那些人顯然沒有適當而止的自覺，這隻能增長對方的氣勢讓她們更加變本加厲。
自由活動時間，她看到吳雨竹自己悄無聲息地上了樓，孟遲知道她想乾什麼，緊隨其後。
吳雨竹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教室，隨後徑直走向垃圾桶的位置，手慵懶地翻了翻桌上還沒來得及合起來的書本。
抬手一翻，書本亂飛，直接落在地上。
頭頂突然傳出一道聲響，她立馬抬頭，看清講台上人臉的那一刻，她眉頭驟然緊鎖在一塊。
講台上的孟遲仰著頭，垂了點眼，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居高臨下的感覺讓吳雨竹感到不爽，她挺直腰杆試圖與她平視。
她看著孟遲此刻眼裡的無畏，腦中閃過昨天她在廁所的反抗。
心頭的火苗就此竄起，開始她隻是單純地看孟遲不順眼，碰巧葉清淋也有著跟她同樣的看法。
本來隻是想警告警告她，過幾天覺得沒勁了，也不會一直抓著她不放。
可她偏偏看不慣孟遲的態度。
明明被欺負得狼狽不堪，明明早已經孤立無援，她憑什麼從不低頭，吳雨竹在她臉上看不到絕望，居高臨下的是自己，掌控全局的是自己，憑什麼她每次看向自己時總是高人一等的姿態，她藏在眼睛深處無法掩飾的輕蔑讓吳雨竹感受到了無儘的挫敗感。
她有什麼好優越的，就是個爛人。
“小賤人，你他媽的看個屁呀……”
她嘴裡說著不堪入耳的粗俗臟話，想以此來增長自己的氣勢。
孟遲沒說話，腳步慢慢朝窗台移動，在吳雨竹的注視下，孟遲雙手分彆握住桌子的一角，用力向上一翻。
一聲巨響過後，書桌翻倒，書本淩亂地散落一地，吳雨竹看著地上滾動的筆，愣了幾秒，隨後咬牙：“孟遲，你活膩了！”
對於她撕心裂地喊叫，孟遲並沒有產生什麼畏懼感，經過昨天在廁所的試探，她發現麵前這人長得高大，實際並沒有什麼力氣。
她身邊沒人，孟遲覺得拚儘全力自己不一定打不過她。
即使經過這次的反抗，今後會迎來更嚴重的報複，隻要能還一次手，讓眼前這人不痛快一次，那也值得。
吳雨竹摔了手裡的書本，孟遲隨即就在她散落的書上踩了兩腳，此時的她一點虧都不願意吃。
她的舉動徹底惹怒了吳雨竹，她掀翻她桌子的同時抬腳向她衝去。
孟遲站直身子，隨時準備反抗，但她沒走幾步，突然定在了原地。
從她驚愕的眼神中孟遲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到了不知道何時站在門口的江熄。
他輕靠在門框邊，注意到孟遲的目光，原本扯直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語氣有些為難：“上體育課教室裡可是不能有人的。”
孟遲身體微微一頓，迷糊混沌的腦袋在此刻變得清明。
吳雨竹分彆看了看兩人，意識到自己落了單，怎麼看都不占優勢。
她沒有硬扛下去，低聲罵了幾句，轉身從後門溜出。
孟遲的目光跟著她移動，移到窗口，注視到站在窗台處冷眼目睹窗內一切的人，她被嚇了一跳。
那人頭上壓了頂帽子，渾身的氣質跟他頭頂黑色的帽子一般沒有溫度，他雙手插兜，神態悠閒眼神孤戾。
他的視線直接透過孟遲，落在了已經走到她身後的江熄身上。
江熄似乎也是出於禮貌，衝他微微點了下頭。
這互相打招呼的舉動讓孟遲意識到這倆人認識。
“謝燃。”
這突然冒出的名字讓孟遲脊背發涼。
“嗯。”
站在窗前那人應了聲。
孟遲的腦袋驀然抬起，自己最近這段時間所遭受的一切，都歸功於眼前這人的一句誇讚。
“你在這乾什麼？”
來人是個長相漂亮張揚的女生，她先是笑著看了眼謝燃，隨後又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看到孟遲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猛然收起。
眼睛在一瞬間結了層霜。
孟遲記得這人。
葉清淋。
“路過。”謝燃敷衍地回了句後，沒多留，轉身離開。
葉清淋並沒有要跟他走的意思，投在孟遲身上的目光也不打算收回。
孟遲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前突然暗了幾度。
抬頭看到了道修長的背影將她維護在身後。
江熄麵對眼前的人，臉上依舊帶著笑，但這笑容並不怎麼友善：“有事嗎？”
葉清淋抬眸看他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後便收回目光，轉身朝謝燃離開的方向走。
“藥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