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迎著清冷的月光走上靜虛殿。
布滿青苔的石階散落著幾朵破碎的花瓣,透著粉的、點著紫的,隨風飄轉,都卷入樹叢中去了。
月光籠罩在他身上,白衣朦朧地像披了一層紗。
主殿裡,封霽默不作聲地看著晏修一步一步走上來,目光沉靜,眸光卻輕輕地柔和了下來。
麵前的幾案上已溫好了茶,似乎是在等他回來。
晏修注意到師尊的目光,便不自覺地麵帶微笑了,加快了步子,輕盈地走到幾案麵前坐下。
“師尊。”
封霽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他喝茶。
晏修雙手舉杯,湊到唇邊慢慢抿了一口,茶香便溢入口腔,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謝師尊。”
晏修抬頭看向師尊,清亮溫潤的目光猶如一汪清泉。封霽看向他的目光,驀然蹙起了眉頭。
晏修正疑惑,卻見封霽右手掐訣,雙指飛快地點向他的眉心。
晏修下意識地閉上雙目,睫毛顫動,溫和柔軟的觸感在眉間擴散開來,心頭似有一股暖流,驅散了一時的驚慌。
“好了。”
晏修聞言睜眼,隻見封霽手中禁錮著一團光暈,紅光微閃,不過一瞬便湮滅開來。
“師尊,這是怎麼回事。”
封霽緊緊看著他的雙目,蹙起的眉頭鬆了一些,“合歡宗秘法,留下來可以窺見人心中的秘密。”
“合歡宗……”
晏修立刻就想起了方才方玉洲的行為。不曾想對方隻是一個眼神,就已經不知不覺的種下了這個東西。
“不過,那人並非要害你。”
封霽麵色微冷,方才點過晏修的兩指指尖無人發覺地輕顫。
“想是那合歡宗弟子試探我。”
不然的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足夠設下取人性命的秘術了。到底是他大意了。
晏修呼出一口氣,心裡又有些隱隱的不安。既然是能夠窺見人心中的秘密,方玉洲又看到了什麼?他又看到了多少?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竟然半分也沒有察覺。
“你不曾接觸過合歡宗,自然也察覺不出來。合歡宗不修正術,心思大多深沉,防不勝防。往後,你要避免與合歡宗打交道。”
晏修在心裡記下,點點頭:“是,師尊。”
反正明日一早,合歡宗和禪心宗的弟子就要告辭離開,他想,日後也很少有機會接觸合歡宗的弟子了。
“嗯,你先下去吧……”
“師尊,弟子明日想下山一趟。”
晏修輕輕說道。
封霽並未問他下山做什麼,手上濾茶的動作片刻不停,眼簾微垂。片刻過後,封霽輕輕頷首,便讓晏修退下了。
修真界時序更替,一年一日對於修真者來說似乎轉瞬即逝。人間滄海桑田,修真界來來往往,恍然無覺。
人間清明時節,正是仲春和暮春的交接,細雨紛飛,空氣中蔓延著幾分愁緒。
湖上長橋臥波,行人匆匆。
晏修打了青荷色的傘,陰影遮住半麵,隻餘下輪廓線優美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