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路上,她把這兩天通過線人聽到的和談情況細細講給他聽,然後兩人快速商量出了一個初步的措施。
這時時間還早,邵亭濯便直接前往澄明殿,計劃一來將剿匪之事向謹帝複命,二來將拒絕和親的思路與謹帝細談;邵懷熾也一同前去,準備以問安之名旁聽。
然而,在澄明殿外,他們遇到了剛剛問安完畢的六、七皇子兩兄弟。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動作也默契地保持著一致,遠遠看去竟似一人一鏡。
近了,邵懷熾駕輕就熟地擺出一臉沒心沒肺的笑,揮手道:“六哥七哥早啊!小弟看二位哥哥麵帶喜色,莫非是討了陛下的賞?”
六、七皇子同步抬頭,看到邵亭濯時,臉上的笑容都不由自主地同時一斂,非常拘謹地先向他見了禮,然後轉向邵懷熾的時候才又露出笑容,道:“二位還沒聽說嗎?梁國答應與我們和親,並且簽訂二十年的不開戰和約!”
邵懷熾笑容一僵,問道:“陛下答應了?”
“當然答應啦!原本梁國說的是十年,父皇已經很高興了;但是昨夜五哥親往驛館,與來使談了大半夜,剛才他們答應延長到二十年啦!”
後麵她又和他們敷衍了些什麼話,邵懷熾自己也不知道,隻聽到他們離開時在說:“悅和可真是陳國的福星,以前大姐、二姐、三姐出嫁時,梁國都沒開出過這麼好的條件呢……”
話音漸行漸遠,邵懷熾卻清楚地感覺到身邊邵亭濯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她伸手握住他攥緊的拳頭,低聲道:“三哥,我們先回去,休息休息再複命不遲。”
邵亭濯感受到她的溫度,微微放鬆了手上的力氣,望著澄明殿道:“我去麵聖,看能不能勸父皇收回成命。”
邵懷熾低聲道:“算了吧,三哥……你還不了解舅舅嗎?”
邵亭濯抿著唇不說話,倒也沒堅持去麵聖,邵懷熾輕輕推了他一下,他便舉步和她一起慢慢向興宜宮的方向走去。
“鳳帝在這個時候要休戰二十年,安的是什麼心,難道他不清楚嗎?為了多送敵人一段休養生息韜光養晦的時機,將自己的親女兒推入虎口……”
邵懷熾心裡發堵,歎口氣道:“舅舅實在是太得過且過了……”
“昏君。”
邵懷熾動了動嘴唇,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心裡堵著的東西,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兩人剛剛回到興宜宮,程暄和邵錦華便迎了出來,邵錦華先哭唧唧地道:“爹爹快去看看十一叔……”
隱約的哭聲從邵澤銳的住處方向傳來,程暄解釋道:“聽說悅和公主要去梁國和親,容嬪娘娘和銳哥哥在澄明殿外跪了大半個時辰,後來愣是被陛下派人拖回來的,容嬪娘娘哭得嗓子都啞了,銳哥哥的腳後跟也磨破了……”
邵懷熾怔了怔:謹帝一向寵愛容嬪,喜愛聰明沉穩的小十一,竟也會這樣對他們母子嗎?
肩上早就痊愈了的傷仿佛又疼了起來,邵懷熾恍惚地抬手摸了摸,耳畔又響起了熟悉的責罵。
她並不是不明白,隻是有時候不想記起:母親逼她遠離邵亭濯,並非全為仇怨;逼她往上爬,並非隻為權欲——她們母女想要好好活著,真是太難了。
必須足夠強,唯有靠自己。一旦事到臨頭,誰也救不了她們——包括邵亭濯在內。
“走吧。”邵亭濯碰了碰她的胳膊,把她從神遊中拉回,“去看看十一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