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禦花園裡夏花盛放,在大量宮燈和夕陽的交輝之下顯出和白日裡不同的美豔來。宮人早早在花叢周圍噴灑了驅趕蚊蟲的藥水,整個園子裡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帝後、妃嬪、皇子、公主,以及各皇室宗親,全都在這一日齊聚宮中,就連深居不出的太後苗氏也難得露了麵。
邵亭濯和邵懷熾一道前來,先去太後和帝後麵前問了安。
邵懷熾一見到苗太後便直接往她的手底下鑽,苗太後便也慈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問她怎麼沒有帶華兒來。
邵亭濯一麵含笑回答苗太後對他傷情康複情況的詢問,一麵很想拍掉被邵懷熾撒的這嬌激起來的雞皮疙瘩。
待太後問完話,邵亭濯本不想再看邵懷熾繼續跟謹帝撒嬌,剛準備告退,皇後姚氏卻在旁叫他。
很好,事來了。
他方才便已注意到,皇後的身邊坐了一名陌生的少女,身著明豔的桃紅色衣衫,明眸皓齒,形容嬌小。按說有資格參加這場宮宴的人,他都認識才對,這少女會是誰呢?
心裡猜測皇後這次特地讓他來,很可能和這少女有關,他便有意收斂了目光,不往那少女的身上多看一眼,淡淡地回皇後道:“母後,兒臣在。”
“本宮記得,濯兒下個月就滿二十四歲了。”皇後一麵撫摸著少女的手,一麵含笑望著他,“二十四歲,擔任主帥卻竟有六年的時間了。我這侄女婧言對你很是仰慕,這不是,磨了我好些時候,非要讓我帶她來見你一麵。”
多少年來,宮裡這消夏晚宴從來不請外人,也從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想擠進來看看,徒惹是非。除非,是謹帝要請。
邵亭濯內心了然,此時卻也不得不轉頭看過去。
姚婧言對上他的目光,便像被燙到了一般低了頭,抿著嘴唇絞了絞手帕,在皇後的催促下起身行了個禮,“小女姚婧言,見過殿下。”
邵亭濯微微點頭,尚未開口,忽聽身旁傳來極其誇張的一聲驚歎:“這是哪位妹妹,怎麼生得這麼好看?”
姚婧言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一陣微風拂麵,有人站到了她和邵亭濯中間,彎腰、撐膝,仰頭仔細觀察她的臉。
本就微紅的麵色此番紅了個透,姚婧言將頭埋得更低,想要躲開這道仿佛正在灼燒她的目光。
皇後有些尷尬地看了謹帝一眼,隻這一眼,邵亭濯更是徹底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眼神不由又冷了幾分。
謹帝接到皇後求助的眼神,便笑嗔道:“熾兒,那是你舅母的侄女。哪有你那樣看一個姑娘家的?”
“為什麼不能,我在采哎哎哎……”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強行咽下了後半句,“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妹妹長得好看,我就忍不住湊近看了看,失禮,失禮!”
然而,在場眾人除了姚婧言以外,都知道邵懷熾經常出入煙花之地采芳閣,所以都能猜到她咽回去的話大概是“我在采芳閣都是這麼看姑娘的”之類,神色便都有點尷尬。
邵懷熾說完後,不動聲色地向宜妃那邊掠了一眼,果不其然,和這場喧囂看似毫無關係的宜妃,臉色綠得比皇後還厲害。
她心中暗自冷笑,牽了姚婧言的袖子,道:“妹妹第一次進宮吧,哥哥想帶你四處逛逛,能賞個臉不?”
姚婧言頂著熟透的臉,看向皇後。
皇後看向謹帝。
謹帝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揮手,“去吧,莫要輕慢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