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抽,沒抽出,那冰涼的手握得死緊。
邵懷熾覺得自己離嚇死隻差一步,身側卻傳來了邵亭濯的笑聲,“彆怕彆怕,逗你的,是我,是我。”
小心肝猛地落回肚子裡,砸得靈魂還顫了三顫,邵懷熾氣得伸手就往他胳膊上狠捶一拳,另一隻手卻攥緊了他另一邊的衣袖,一時不敢撒開。
邵亭濯也便受著,然後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懷裡帶了帶,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剛知道,你竟然真的怕黑。”
啊那個……說怕黑的時候,確實是想騙他來著。
邵懷熾抹了把濕漉漉的臉頰,用皺巴巴的聲音說道:“不怕黑,但是怕鬼。”
“怕鬼?”邵亭濯沒啥笑意地笑了,“鬼能有人可怕嗎?你莫不是虧心事做多了?”
“三哥,你敢說你的劍下就沒有冤魂嗎?”
“你說的是哪種‘冤魂’?”邵亭濯道,“我殺的未必都是該死之人,但是都是我該殺之人。”
邵懷熾默然片刻,道:“三哥,其實我經常會想起小蕊,如果不是我,可能她也不會……”
她說的小蕊,就是陳明蕊,是德淑長公主自她之後生下的第二個女兒。
同此前一樣,邵誦言不願眼看著她走向和親的命運,可假扮男子這種風險極高的事有再一難有再二,稍有失誤說不定連邵懷熾也會牽連進去。
思前想後,她決定偷梁換柱,將這個女孩送到民間去養育,弄一個死嬰來,便說二女早夭。
於是陳明蕊被送出去,寄養在一戶人家。誰料七年之後,那戶人家遭人尋仇,滅了滿門……
邵懷熾出神地道:“我不過比她早生兩年,憑什麼就占有了全部好運?哪怕分給她一點點呢……”
“不能這麼想。”邵亭濯揉了揉她的肩膀,“明蕊確實可憐,可是她的遭遇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頓了頓,他的聲音由柔轉冷,“在反省的永遠是無罪的人,毀滅彆人命運的罪魁禍首永遠不會有半分愧疚。”他將她摟緊了一點,“你沒錯,一點錯也沒有。你也沒有搶走任何人的好運,你現在擁有的,都是你應得的,而且在我看來,這麼一點點幸運,還是太少了。”
邵懷熾正沉浸在自己的念頭裡,腦子有些木,半晌才理解清楚他都說了些什麼,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快速劃過,“噌”地燃起一撮小火苗來。
她揚起唇角,搖頭道:“也許不算太多,但也絕對不少。我很感激,很珍惜。每次我害怕小蕊來找我的時候,都會安慰自己說,不要怕,就算把命給她,也是我該得的。”
感受到邵亭濯攬在她肩頭的手瞬間收緊,她提了語速道:“可我這麼一想,就更怕了,因為我珍惜這條命,我有很多舍不得的人。”
聽她說完,邵亭濯似乎鬆了一口氣,把手挪到她的後脖頸,輕輕捏住,笑道:“這麼多人裡,有我嗎?”大有她敢說“沒”就立馬捏死她的意思。
邵懷熾縮了縮脖子,“你這樣我哪兒敢說實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