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手在邵懷熾的背上顫顫巍巍地徘徊了兩圈,想要撫摸哪裡卻又不敢觸碰,最後隻好摸著她的後腦勺,疼惜地道:“孩子,你受苦了。”
“外祖母……”邵懷熾蹭著她的手心抽泣起來,“熾兒不知道怎麼解釋,但熾兒真的是冤枉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苗太後親手給她擦拭著眼淚,“有人設局,想害死我的寶貝外孫女。”
“外祖……”邵懷熾感動極了,還想繼續撒嬌,嘴都張開了才反應過來不對勁,腦子裡“轟隆”一聲像是塌了一棟樓,“外祖母,您說什麼?”
苗太後方才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在旁伺候的方冷瑜都沒有聽見。這時她揮揮手,讓方冷瑜去關門。
“熾兒啊,你不用緊張,外祖母早就知道你是女孩子。現在呢,我既不是說錯話,也不是在試探你。”苗太後一手摸著她的頭發,一手擦拭著自己眼角的淚,“隻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女孩子,看你挨了這麼重的打,才格外心疼。”
這樣的事情邵懷熾始料未及,恍惚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她結結巴巴地道:“您……您是怎麼……怎麼知道的?”
苗太後和藹地微笑道:“從你生了華兒,我就知道了。女人生產前後身體和性子的變化,我再清楚不過了。”
她沉吟著道:“算一算時間呢,華兒是定安二十三年冬月出生的,你是五月離開宮中的,恰好該是顯懷的時候。有了這樣的猜測,再稍加調查,自然便可以確定了。”
邵懷熾心跳得異常凶猛,帶動得她說話都發顫,“那您知道了以後,不怪熾兒,不怪父親母親嗎……”
“當然不。”苗太後笑容微斂,更加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頂,“看看你的表姐們,我又怎麼會不明白他們的一番苦心。多虧他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替我保住了我的外孫女。”
苗太後的一番話說得邵懷熾又感動又後怕,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偽裝天衣無縫,卻不想外祖母這“案”破得如此輕易,難保其他有心之人不會看出破綻……比如昨夜的事情,是否就是一次試探?
苗太後見她出神,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必害怕,這樣的事情,一般人即使發現,也不敢隨意拆穿;即使拆穿了,外祖母也會儘力保護你的。”
眼淚頓時又湧出了眼眶,邵懷熾抽泣道:“多謝外祖母……熾兒一定小心謹慎,不給您惹麻煩。”
“好熾兒,我的熾兒當然不會惹麻煩,可現在是麻煩在惹你。”苗太後道,“哀家剛才見過皇後了,昨晚的情況也都問清了。她關心則亂,情有可原;阿嫻年紀小,慌亂中認錯了人,也正常。你聽外祖母的話,心裡不要怪她們,至於其他的,就交給外祖母,我一定讓皇帝還你一個公道。”
苗太後離開之後,邵懷熾閉目靜思了半晌,梳理自己淩亂的思路。
聽外祖母話裡的意思,她大概是認為皇後和嫻才人無辜,事情是宜妃在背後搞鬼。但她聽到的情況應該主要是從皇後口中說出的,而皇後自己本來也並不十分了解自己到達現場前的情況,且必然會在言語間把自己和自己那親愛的妹妹摘得乾乾淨淨,而邵懷熾作為當事人,她非常確定,嫻才人是有意在誣陷她,真相也不是宜妃要借機害她這麼簡單。
首先,宜妃此人頭腦愚鈍,行事莽撞,昨夜她和嫻才人那精準的時機把握、天衣無縫的配合、極有鼓動力的言語,絕對不是她能設計出來的;其次,周利得是提前在暗中埋伏好的,並不是後來行刑時才被收買的;第三,她的事緊接著邵亭濯的事發生,當然不會是巧合。
那麼,誰有能力調動禁衛,且和宜妃及嫻才人關係密切,誰就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