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醫囑躺了三天,海市這日決定一早上朝。我早早來到大殿,各大臣見麵跟現代酒會無異,各人寒暄問好,交換消息,我保持沉默,但各人對我均是禮讓三分,不知道是清海公以前留下的威望,還是如海市所言,各人均認為我是太後的入幕之賓?對我來說,亦沒有太大差彆,此來非為保家衛國,爭權奪利,為的就是談情說愛。
待穆公公宣,“太後駕到。”眾人一下肅靜,海市身體仍然非常虛弱,並無步行進殿,而是被抬至後殿,然後被攙扶至皇座。雖然如此,海市對上朝的服飾妝造卻毫不含糊。一身朝服分毫不差,發髻妝容一絲不苟,那黃金頭飾我看見就覺得脖子痛。之前兩日海市臉色蒼白如紙,今日所見,卻兩頰粉紅,想是一早起來化妝準備。眾人見太後歸朝,紛紛問候,各種言辭體貼,古言慰語,我都聽不太懂,但那殷勤的態度我是能看出來的。先帝已逝,太後小產,這幫老狐狸問好是真,但心裡也都各自有所盤算吧。
海市聽見各種問候,略表感謝,亦沒有特彆親熱的回應,隻傳話讓各人按品上奏。我懂的海市心裡也明白,高處不勝寒,孤兒寡母,贏得了一場戰役,未必贏得了整場戰爭。要坐穩這個位置實在不易。我認真觀察海市,那張清麗的小臉,也曾對著我撒嬌埋怨饅頭不好吃;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也曾在我麵前流淚,訴說我們的孩兒沒有了。轉眼朝堂上卻是不苟言笑,剛正不阿,好像並無七情六欲。我心裡替她覺得累。說我大男人,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要是命好一點,該還在父母懷裡打滾,不該受如此傷痛,擔起如此重責,過如此勞累的日子。廣濟寺大仙說的麵相大貴若是歸於此?何必大貴?還好有我,要是沒有,這富貴日子跟監獄無異。
好像上天要駁斥我想得不對,隻聽護國大將軍張承謙發言。我把以前當老板的心思拿出來,仔細觀察,認真傾聽,隻覺大將軍對太後實在不是儘忠那麼簡單。隻見他發言飽含激情,那望著太後的眼神卻不是為國儘忠,而是帶著欣賞愛慕眷戀與憐惜,我忽然感覺到了跟張將軍共頻。將軍發言完畢,海市眼神略暖,竟然傳了幾句略顯柔情的話。聽了太後這幾句話,比對彆人說的暖了幾分,這身經百戰的護國大將軍竟然喜不自勝,臉上現出了高中小男孩見到同桌對他嫣然一笑的表情。我轉頭看了一眼海市,她並沒有回望我。後麵眾官員一一上奏完畢,海市並無逐一回話。有些上奏亦頗為傲慢,有刁難太後之意。作為情人的我內心是有一點醋意,但是作為資本家的我明瞭為何海市要厚待張承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真心幫助這粉雕玉琢,孤身一人的太後呢?
退朝之後,我急不及待往鳳梧宮,想跟海市說幾句體己話。眾人見是我,連忙通報,不想原來已有人捷足先登等候麵見海市,卻是周幼度!我心想,看來是我想多了,我可能連李奕的位置都還沒坐穩。待周幼度出來,向我作揖微笑行禮,我點點頭,快步進去見海市。
隻見海市妝還沒卸,但頭飾是摘了,正坐在起居室喝桂圓紅棗茶。海市一頭細軟青絲垂在朝服上,美人如玉,黛眉紅唇,端莊明豔,我心想,這是剛才被周幼度見到了的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