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姑娘允可,我會與姑娘一同踏上旅途,一切……”
“好。”
……一切路上遇見的妖邪鬼神,我替你渡。
燕澤後半句話被木昭突兀地掐斷。
他明顯地一愣,望向木昭。
見他錯愕,木昭再次重複了一遍:“好,我答應你。”
“可這意味著……你的引鬼渡魂將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隻對我生效。”燕澤沒想到她這麼乾脆,小心翼翼地替她分析起利弊。
“我知道。”木昭眼角一彎。
“也有可能時間不長啊——你是鬼,我是引渡人,這是天神安排的。我幫助你,本就是理所應當。”
況且,我對你的過去——以及我的過去,也非常好奇。
木昭隱了話頭沒說。
燕澤沉默了許久,對著木昭神色莊重地一揖及地:“木姑娘……大恩不言謝。”
木昭聞言輕輕一笑,轉過身去。
“歇息一晚吧,我們明早回春嶺,看看遊子意和程落——還有雲娘。”
--
晚來風急,月也沉默,清暉淺水一般撒在空地上,野草在微風中輕輕蕩漾,月光似漣漪鋪開。
木昭抱來些乾草和樹枝,用引火符點燃了,小小的篝火在一片蒼茫中亮著。
“一整天就喝了那碗粥,姑娘不餓嗎?”燕澤枕著手臂問她。
本來沒感覺,被他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些餓了。木昭站起來,左右望了望:“我去打些兔子來。”
“我和你一起!”燕澤來了興致,猛地坐起。
天色暗了,林間野物不多,燕澤東攪攪西鬨鬨,將動物們惹得四處奔逃。他存心炫技,木昭也樂見其成,懶得和他爭,不一會兒手裡便提了兩隻肥兔。
“夠了吧,你又不能吃,我一個人吃不完。”木昭伸手攔住他。
“再捉條魚。”燕澤向不遠處一指,小溪汩汩從山澗流下,話音未落,人已朝那邊飄過去。
木昭扶額無奈,隻得跟上。
最終,木昭冷著臉,提著三條大魚,一籮筐小魚,和兩隻肥兔,踏上了歸途。
“吃不完可以帶去給遊子意嘛。”罪魁禍首燕澤如是說。
回到篝火邊時火已經快熄了,木昭又掏出了一張引火符。
燕澤匆匆一瞥之間大吃一驚,險些眼珠子都瞪下來了,連忙攔住木昭。
“你你你你這是……這是在用引火符點篝火???”
“不然呢?”木昭奇道。
“這是正常引火符嗎?”想到之前木昭怪異的改造武器,燕澤確認道。
木昭擰著眉頭點了點頭,不知道他問這個乾嘛。
“我的老天……”燕澤震撼了,“你知道引火符是可以用在戰場上的嗎?一張符可以燒得敵軍一個先遣支隊片甲不留的那種。”
木昭遲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奇怪道:
“可無論它威力多大,也是用來點火的啊,難道你有彆的方法?”
燕澤被這句話問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你……沒有打火石嗎?”
打火石……木昭在懷中掏出一個錦囊,伸手在裡麵摸了摸,捏出兩塊小石頭。
“這個嗎?”
“??你這不是有嗎?”燕澤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哦……點火要用打火石,師父說過,我忘了。”木昭坦然極了。
燕澤沉默地看著她捏起兩塊打火石,慢慢、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此女……將火石往篝火堆裡一放,盯著火堆收了手。
“怎麼不燃……你這樣看著我乾嘛?”木昭奇怪極了。
……你要不還是用引火符吧。
燕澤無語地飄下來,指著石頭:“這是要兩塊石頭互相快速擦碰,多次摩擦才能點燃的,不是一放就能點火。”
木昭恍然大悟,撿起兩塊石頭用力一擦,火苗頓時躥了起來。
“對,然後扇風,讓火旺起來——彆用那個引風符!!嘴吹或者扇子都可以!!”
燕澤連連指點,木昭依言照做。
手忙腳亂弄了半晌,火堆終於重新燃起來,
木昭將兔子開膛破肚,用烏承劍穿了,架在火上烤。
燕澤:“…………”
說好的是古董呢。
火光將木昭的臉打得忽明忽暗,她表情依舊平靜極了,一點也看不出來方才的……不,她自始至終沒有慌亂過。
不會使用這些東西也好、被燕澤指揮著做事也好……她始終平淡得很。一切對她而言都是極尋常的,燕澤驀地覺得,她就像一個常識被剔除的瓷人。
“接下來去哪,你有頭緒嗎?”木昭盯著劈啪作響的火堆,問他。
燕澤聞言收起了思緒,無言地想了想。
“我們向東,往環璧山去吧,”他捏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兩個圈,“就是現在雲家所在的地方。”
環璧山……木昭想起來了,在井下幻境中,遊淮贈給雲娘的手帕,正是從環璧山買來的。
“那邊是檀州地界吧?”她問。
“沒錯——兔子可以翻麵了,”燕澤說著,忙讓木昭關注手中食物,“檀州在梁時喚作重川,亦是地勢險峻之地,梁亡後似乎發生了什麼,雲中閣剩餘弟子全跑到重川避世,僅保留‘雲’的姓氏,傳承也逐漸弱化。”
木昭將兔子翻過來,熱油滴到火堆裡,濺起數朵火花。
“你認為可以從雲中閣沒落的原因入手?”她避了避油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