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骨(十二) 她就像一個常識被剔除……(2 / 2)

斂青山 向野之島 4243 字 2024-03-31

“嗯。”燕澤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說得輕鬆,可雲中閣的沒落是他心中的刺。燕澤畢竟是少閣主——“少”字隻是因為他年歲尚小,其實他就是閣主了。他的父親燕琅在他八歲那年死於沙場,他一直想帶兵打仗,了卻父親的夙願。

……帶兵,他後來似乎真成了將軍。

燕澤有個猜測,他不敢細想,思及念及心中便驚濤駭浪。

木昭朗誦那段梁史,他雖不信,但……如果是真的呢?

“依權勢謀亂,叛國之將,梁滅之始。”

梁律素來嚴苛,若他當真叛國,他做主的雲中閣必受牽連,嚴重的話……儘數誅殺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段曆史與雲中閣覆滅,剩餘弟子逃亡至重川——檀州的背景不謀而合,令他遍體生寒。

真的是我,令雲中閣全滅嗎?

燕澤實在不敢想下去。

……所以關鍵還在於記憶。

那邊木昭已將兔子從劍上拆下,默默扯下一條腿,抱著啃起來。兔腿油光金黃,表麵撒了些增香的草藥,香氣四溢,突兀地打斷了燕澤的思考。

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突然恨自己沒有實體。

“木姑娘……有辦法可以讓虛無者再次擁有實體嗎?”

“?”木昭抬起臉,一縷發絲被風吹到臉上,她伸手彆去,咽下嘴裡的肉,歪著頭想了片刻。

“或許可以吧,我沒有遇見過,但理論上可行——你得先找到自己的……呃,遺體。”

燕澤:“……”

三百年過去,哪怕自己有遺體也該“零落成泥碾作塵”了,不如不說。

罷了。

木昭重新拿起劍,將魚穿了,再次烤起來。

“木姑娘,有酒嗎?”燕澤突然道。

“沒有……有你也喝不了啊。”木昭滾著魚。

“……聞個味也好。”燕澤歎氣。

長夜漫漫,心情也可稱一句蒼涼。不久前與木昭打得酣暢淋漓,此刻坐下來對著篝火,是該配一壇好酒的心境。

燕澤望著跳躍的火光,忽然與古人那句“興儘悲來”感同身受。

一時無言。

魚也烤好了,木昭拆下來咬了一口,皺起了眉頭。

“這魚……本來就是苦的嗎?”

“怎麼會?這可是最香的小黃魚。”燕澤探過頭去。

……

他的表情慢慢變成了:==

“木姑娘……殺魚要取苦膽的……”

“哦,殺魚要取苦膽。”木昭點頭記下。

被她這麼一攪和,燕澤哭笑不得,方才帶些悲傷的情緒瞬間散了。

“算了,睡吧,我替你守夜。”

木昭恰好飽了,將剩餘的兔子切成小份拿一片大葉子裹了,手指輕拂,用一條細麻繩把肉縛成個小包。

她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張符,就地一拍,竟成了一個簡易的營帳。

燕澤被她的操作驚住了,眼睜睜看著她走進去,躺下,然後拉下了簾子。

……這姑娘怎麼什麼符咒都有……

時代變了啊。

燕澤搖頭喟歎,操縱白霧圍著附近繞了一個圈,靠著樹樁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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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沉,又是新的一日。

木昭挑開簾子從帳中鑽出來,燕澤早醒了,在半空中練劍,便是那套故人歸。

木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反手將營帳重新化符收進懷中。

“走了。”

燕澤卻忽然一劍向她刺來。

木昭揮臂格擋,峨眉刺已在掌心。不過須臾,兩人已經你來我往地打了幾個回合。

長劍挑出,直穿過木昭胸口,木昭手中刺也劃過了燕澤咽喉。

“呼——”燕澤笑著負劍收手,“痛快,痛快!”

木昭亦將峨眉刺拍散,微微彎了眉眼。

她未貼化身符,燕澤劍也是霧化作的,並傷不了人。木昭自幼愛搗鼓武器,燕澤看來亦是武癡,這方麵二人倒是對了胃口。

“走吧走吧,去找兩個小鬼。”燕澤心情大好,興致勃勃地飄上前。

“還禦劍嗎?”木昭問。

“——你饒了我吧!”燕澤咋舌。

“我們一起。”木昭將烏承往半空一揮,劍瞬間膨脹成先前兩倍大小,足夠容納兩個人。

燕澤:“??原來它可以這麼大,你先前還讓我飛成那樣??”

木昭含笑,作勢要收劍:“你上不上。”

“上上上,”燕澤急忙飄上去,“我就喜歡被你作弄。”

“我何時作弄於你?”木昭抱胸睨他。

“沒有沒有,我胡謅的,木姑娘高義,怎會作弄他人呢!”燕澤連連揮手。

這人……

木昭偏頭憋笑,踏上劍刃。

銀光一閃,二人登時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