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昭壓下那種奇怪的不適感,道:“此世罪業,此世報……下世又是新的開始,六合八荒,絕沒有罪孽延續的道理。”
“……”
驚秋卻不再說話。
“驚秋姑娘?”燕澤首先意識到不對,湊了上去。
驚秋卻一動不動。
“姑、姑娘……?”老張伸手去拉她,她的身體“噗”地應聲倒地,硬邦邦地毫無生機。
……變回了一具真正的“屍體”。
“哇啊——”
老張再次一屁股跌坐在地。
“……”木昭伸手扶起老人,麵色凝重地與燕澤對視一眼。
燕澤也緩緩點了頭。
木昭知道自己方才那種不適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這樣死板的表情,本就不是由活人發出的。那時的店小二也好、剛才的驚秋也好……都在那一瞬間沒了靈魂,成為一具空殼。
看來驚秋擁有讓自己的魂魄在各個她所能操控的軀體裡穿梭的能力。是這個修羅彌天陣賦予她的能力嗎?她從哪裡學來的,現在又在哪?
……還是太急了。
木昭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
“壞了!”老張忽然叫起來,“姑娘不、不會是自己去尋仇了吧?”
木昭“騰”地一下站起來。
她腦子裡思路飛轉。
如今隻知道被驚秋操控的身體會出現短暫的僵硬和麵部不自然,但對她能操縱的人選、範圍等的了解都是一片空白,若是什麼人都能被她附上就麻煩了!
“老人家,你在李府時日久了,可曾覺得誰的表情會突然很奇怪,變得誇張、僵硬。”燕澤側身開口問老張。
“奇怪……奇怪……”老張扶著下巴想了片刻,搖了搖頭。
“我在李府能、能接觸到的大多是下人,似乎沒有二位大人、大人所說的這種人……”
“那除了下人呢?”燕澤循循誘道,“比如老爺和二房太太身邊的……”
“我知道了!”老張一拍膝蓋,“大少爺!是、是大少爺!他偶爾會露出呆板的表情……!”
“大少爺?是你說的那個……”燕澤擰眉。
“何蓮的!二房的獨子!”
“走!”木昭提劍就邁步。
燕澤扶額:“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程落頭暈眼花地從地上爬起來:“啊?咋了?”
遊子意暈頭轉向:“師姐?我們這是……?”
看清環境,兩個孩子齊刷刷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怎麼在墓地啊啊哥啊我們死了嗎啊啊啊啊!?”程落咆哮。
“你彆叫了我也害怕啊啊啊啊啊!”遊子意跟著喊。
木昭:“……”
燕澤:“……”
老張:“???”
木昭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心想:要不還是把他倆敲暈吧。
“咦?哥!我們有影子,我們沒死!”程落望了望腳下影子,驚喜極了,伸手搖晃著遊子意的肩膀。
“……你再這麼搖下去你哥真的會死。”燕澤銳評。
“啊……”程落聞言,放開本就沒暈明白的遊子意,遊子意暈暈叨叨地倒下去,靠在一塊墓碑上,意識到自己靠的是一塊墓碑以後,又強撐著瞪大眼睛一躍而起,往前跌跌撞撞地衝了好幾步。
程落捧腹大笑。
“這、這兩位小大人是……?”老張目睹一場莫名其妙的鬨劇,遲疑地開口。
“……我的師弟遊子意,和師弟的弟弟程落。”木昭不願多說,揮手把遊子意召過來。
“這……”她將一張符咒拍在自己腦門上,不一會兒又扯下來拍在遊子意眉心,“地靈化顯,我教過你的,帶著這位老人家,沿著路,回這座院子。”
她在腦海中將從郊外墓地回到夷家小院的路線過了一遍,遊子意也看見了,捂著符咒點了點頭。
“程朝時過來,跟我走。”燕澤揮揮手,程落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如遇異常,無論有無風險,”木昭從蕩魂鈴中化出兩張金光咒,放到遊子意手裡,“立刻使用,聽明白了嗎?”
“是,師姐。”遊子意點頭,回首去攙老張。
“二位大人,我不、不與你們同去嗎?”老張惶恐道。
“不必。”木昭、燕澤異口同聲,互相望了一眼,燕澤揚眉示意木昭說。
“……您就跟著子意回去,他學了些手段,必要時可以保護您。這一夜勞頓,您好生歇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們。”木昭低聲道。
“……”
老張卻“砰”地一聲跪下,俯首就要拜。
“——使不得使不得!”遊子意忙將他扶起,“這是我們應做的。”
“老奴、老奴……”老張撐著遊子意哭道,“老奴何以為報啊……”
木昭實在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隻得窘迫地後退了兩步。
“老人家,不必多禮,倒顯得疏遠了。”燕澤笑道。
“引渡人本就該引渡天下魂靈,您一路奔忙,替我們省了許多時間,該是我們謝您。小可如今失了雙腿,無法拜過,請容寬恕則個。”燕澤恭恭敬敬在半空中一拱手,作揖行了個後輩禮。
木昭連忙向遊子意使眼色,遊子意心領神會地扶著老人就走,完全沒給他在原地謝禮磨嘰的時間。
“哎哎——唉……”老人無奈,隻好跟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