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蓮無知無覺,在原地笨拙地手舞足蹈,口中“嘿嘿”直笑。
看來傳聞不假,她是真瘋了。
木昭暗自搖搖頭。
難怪驚秋始終不曾提起要將何蓮怎麼樣,原來是報應早就到了。
何蓮在屋前搖晃了許久,忽然全身一僵,怪笑著猛地衝進屋裡,又拖又拽地拉出一個女孩。
這是……蘭月?
女孩麵容和先前被木昭和燕澤帶走的桃月極為相似,定是蘭月了。
“一起唱!一起唱啊!”何蓮抓著蘭月的手,“這是你娘最愛的曲子!你唱啊!”
蘭月拚了命地掙紮著,奈何何蓮這瘋子一雙手力氣和鐵鉗似的,再加上本就年少,手足無力,她掙得滿臉通紅都沒有掙開,淚水從驚恐的雙眼裡湧出來。
“唱啊!給我唱!良辰美景……奈何天——”何蓮尖聲叫著,幾乎是把唱詞喊出來的,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
蘭月依舊不肯,何蓮開始用力擰她的耳朵,痛的小姑娘嘶聲哭喊,張口去咬何蓮掐著她的手臂。
“昭昭……你剛剛聽清她說了什麼嗎?”燕澤難以置信地壓低聲音,“她好像提到……?”
“不管了,”木昭下意識伸手去拔劍,卻拔了個空,她怔了一秒,然後躍起飛身而上,“先救人再說。”
小屋前一片混亂,離火燒得正烈,大雨兜頭而下,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在烈火和暴雨中扭打在一處。
木昭落地,雙掌一並。
“定!”
兩女像瞬間被冰封定格,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地分開了。
蘭月先是哭哭啼啼想靠過去,抬眼發現是木昭,又瑟縮著躲開了些,一副受驚的小鹿的模樣。
何蓮則張牙舞爪地還要衝上來扯住蘭月,木昭一揮手,將她再次定在原地。
“啊啊啊!小賤人!我要把你……把你……!”何蓮怒極,轉向木昭咆哮道。
“把她怎麼樣啊?”燕澤笑眯眯地負手飄下來,立在何蓮麵前,眼神卻又沉又冷。
“!”何蓮狠狠一驚,想要坐倒,又動彈不得,硬挺挺地站著,大聲哭號起來。
“我錯了!我錯了!夷妹妹!你莫要纏著我了!我唱戲……我唱戲給你聽!你喜歡的!喜歡——”
燕澤皺著眉頭抬手,喊叫的何蓮嘴巴猝然閉起,話音被堵在喉嚨,憋得滿臉紫紅。
“哭錯墳了。”燕澤冷冷道。
木昭不由得一笑:“和個瘋子計較什麼?”
“你可以不計較,”燕澤慢慢地道,“但我不能不計較。”
“為何?她罵的又不是你。”木昭奇道。
燕澤一時失語,眼神奇異地望了木昭一眼,沉沉歎了口氣,轉移了話題。
“是蘭月姑娘吧?”他看向蘭月,小姑娘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你姐妹在老張那裡,待此間事了,你們便回家去吧。”木昭放緩聲音,哄道。
蘭月先點了一下頭,遲疑片刻又猶豫著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家。”她怯生生開口,眼中流露出悲傷的神色,“我們是被老爺撿來的,無爹無娘……現在也無處可去。”
無爹無娘。
木昭轉頭,與燕澤對視一眼。
方才何蓮揪著蘭月說的話,他們都聽清了。
她說:“這是你娘最愛的曲子。”
老張說過,驚秋生前最愛《桃花扇》和《牡丹亭》,剛剛何蓮唱的正是《牡丹亭》的開頭。
“你認識夷驚秋嗎?”木昭問蘭月。
蘭月搖頭:“我記事起,大太太就已經去了。”
“桃月是你姐姐?”燕澤插嘴道。
蘭月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木昭疑惑。
燕澤笑了笑:“早上在夷家我也問過這個問題,桃月說她來李家的時候,夷姑娘被關在後院,所以桃月比蘭月年紀大些吧。”
哦。
木昭轉向蘭月:“李府上下曾聊起過驚秋麼?”
蘭月點頭:“剛……剛出事那段時間,大家都在說是大太太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