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與你單獨談起過她麼?”
蘭月茫然地搖頭:“不曾。”
“咳咳,”燕澤出聲打斷,“這說明她們姊妹倆的年齡差著……”
“我知道。”木昭白他一眼。
燕澤被嗆了一句,隻好把脖子一哽,癟了嘴。
其實燕澤分析的沒錯,隻是木昭故意逗他。
桃月和蘭月雖麵容相似,卻並非孿生姐妹,而是隔著一兩個年歲的。這看似無關緊要,但對應到十餘年前,驚秋正是一前一後誕下了兩個女兒,然後被關到了後院的這個小屋裡。
木昭知道,驚秋有四個女兒流落在外,沒人曉得她們去了哪裡,老張對此閃爍其詞,木昭便默認她們是被李老爺“處理”掉了。
倒不是說找到驚秋的女兒對木昭捉鬼的工作會有多少幫助,隻是畢竟相識一場,自己也早把驚秋視為朋友了。朋友的事自然是要上心些的。
朋友。
木昭在心裡重新念了一遍這個詞,隻覺得新奇。
捉鬼人與現實的交流極少,幾乎都是和鬼打交道。木昭性子冷,捉鬼也大都公事公辦,少懂真情。不想自己下山走這一遭,竟也可以擁有“朋友”了。
想起師父在下山前說的,捉鬼人極易失去對現世的掛念……或許自己現在,就是在建立起對現實的掛念呢?
但為什麼何蓮會拉著個無父無母的侍女說這些話?
木昭抬眼,目光與燕澤一碰。
燕澤輕輕搖了搖頭。
一個瘋子的話有多少可信度?
木昭眼神往燕澤身後臉紅脖子粗的何蓮身上一移,燕澤了然,解開了何蓮嘴上的禁製。
“我問,你來答,聽懂了嗎?”燕澤言簡意賅道。
何蓮搖搖晃晃地應了一聲。
“第一,”燕澤麵無表情掰手指——他對瘋瘋癲癲上來就指摘木昭的人向來沒什麼好臉色,“桃月和蘭月到底怎麼到李府的?”
“老爺、老爺的……嘿嘿,”何蓮玩著鬢邊亂發笑起來,“老爺帶來的。”
嗯,兩姐妹是李老爺本人帶來李府的。
“第二,”燕澤繼續掰手指,“她們是否真的無爹無娘?”
“她們……她們……”何蓮嘴裡反反複複地念著,眼珠滴溜溜一轉,神色緊張,向燕澤招招手,“你來,你來。”
燕澤皺著眉附耳過去。
“她們……是誰啊?”何蓮呆呆道。
燕澤:“……”
他的表情看起來是想把何蓮扔進火海裡。
木昭啞然失笑。
“笑什麼?”燕澤氣急敗壞,“果然跟瘋子就沒什麼好問的。”
木昭單手掐了臉頰,好不容易止住笑,兀自忍俊不禁:“不是,你們雲中閣就這樣問話的嗎,少閣主大人?”
燕澤心知自己急功近利了些,但被個瘋子這樣戲耍了一番,麵上也掛不住,嘴硬道:“本公子審問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三百年沒溫習,自然生疏。”
“你得了吧,”木昭又被他的樣子逗笑,也忘了繃住自己那張冷臉,嘲道,“你連簽契約都要靠彆人念,遑論審問啊?”
“你怎麼知道我簽契約要靠彆人念?”
燕澤敏銳地抓住了重點,猛一抬頭。
……壞了,說漏了。
木昭心思電轉:“我猜的。”
木昭自認,燕澤與她的關係,如今隻是引渡人和鬼的關係——最多加一層同路人,若讓燕澤知道自己曾數次目睹他的“前世”,甚至與“前世”的他有了些許互動,解釋起來又是一件麻煩事。
“猜的?”燕澤抱手挑眉。
“是啊,怎麼了?”木昭厚著臉皮坦然道。
“……不怎麼。”燕澤目光在她臉上滾了一圈,輕笑一聲。
“猜得真準。”
何蓮卻“嘻嘻”一笑,尖聲唱道:“小娘子麵紅為哪般?情郎……”
“閉嘴。”木昭冷冷打斷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臉頰發燙,急忙彆過臉去。
燕澤揚唇一笑。
有的人果然天生不會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