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課程很快結束，夢涵過來挽著嘉依想要一起走。倆人剛出教室，一個高大的身影便橫在了眼前，“涵涵，走，我送你回家！”男生有一雙細長的，笑成了月牙形的眼睛，體格健壯，皮膚黝黑。黃色的T恤，手上戴了根紫色的腕帶。嘉依認出來了，好家夥，是真拿自己當科比呢。

“哇哦！”身邊起哄聲不斷，夢涵卻又急又氣，她知道坐在後門口的人還沒走呢，“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哎喲，女朋友生氣了啊？”隔壁進步班圍了不少人，他們越是起哄，夢涵越是清醒，冷靜堅定地說，“我不是他女朋友，你們不要亂說。”又轉向旁邊的男生，男生還是咧嘴笑著，“你也不要亂說。”

“我沒說，你問問他們，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我女朋友了？”“沒有沒有，沒說過。但配啊，川哥多帥啊！”“沒說過那就記住了，我不是他女朋友。”拉著嘉依便往校門口走，男生趕走了圍觀的人群，跟收拾好東西出來的鄭文海打了個招呼，也不生氣，依舊樂嗬嗬地跟在夢涵的身後。

校門口，一輛黑色奔馳鳴了下笛，夢涵見狀和嘉依道彆，“我家裡來接我了。”“哦，那周一見，拜拜！”道完彆嘉依轉身去了旁邊的書店，瞥到了科比飛奔而來，上了同一輛車。

書店裡，一個人得空閒逛的嘉依，慢慢悠悠晃蕩了好久。先在曆史區翻了好久，卻在臨出門前又拐去拿了本雜誌，買單走人。鄭文海從教輔書堆中走出來，回憶著女生剛剛翻了好久的那本書的樣子，黃色封麵，硬殼，這個區，大概這麼厚，是這本麼？那本也挺像的。

書店老板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放下他手中拿的，抽出來另外一本遞給他，“是這本，另外那本雜誌，是本月新出的《科幻世界》。”鄭文海臉瞬間通紅。

三十多歲的年輕老板，見多了少年心事，並不多說，端著保溫杯晃悠回了收銀台後麵。老板見他沒有背書包，料想應該是住校生。全身上下衣著樸素，大概率是縣裡考上來的。兩本閒書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對他來說可能是一周的夥食費。經營書店的老板，多少都有些人文情懷，更何況，這個小弟弟這麼帥，多少應該能帶點人流量過來，老板對自己的算盤很滿意，笑了笑對著那邊說，“書你慢慢看，彆弄壞了就行。雜誌有封皮，不好拆，我不方便借你看，正好你去找她借，嘿嘿。”

鄭文海的心事被看了個透，趕緊放下這本，帶上自己剛剛挑的單詞書，付完帳溜了出去。《萬曆十五年》和《科幻世界》，這到底是想讀文科還是理科啊？

新生杯如約在開學第三周正式拉開序幕，每天傍晚放學後，全校齊聚籃球場。從小組賽打起，然後四分之一決賽，半決賽，直到決賽。

五班第一場，就對上了十二班。球場上一站，嘉依便和老孫相視一笑，這小科比居然給全隊換上了黃色球衣，還給自己彆上了24號。“咦？”“怎麼了？”嘉依問一臉疑惑的老孫，“鄭文海不上麼？”定睛一看他確實沒穿球衣，站在了觀眾席中。“唔，可能有更好的選手，他當替補？”“彆扯了，其他人都在瞎打，就鄭文海是帶著腦子打的，天生的控球後衛，沒道理坐冷板凳的。”嘉依並不懂籃球，聳了聳肩不再接話。

比賽一開始，兩邊不管是球員還是啦啦隊都卯足了勁兒拚搶。一開始譚羲川還能靠個人能力得一些分，後麵隊友越來越帶不動，他也越來越焦躁，反觀這邊逐漸找到感覺，隻要防好他一個，剩下的人完全沒有進攻和防守能力。眼見著分差越來越小，很快五班就反超了。到中場休息，五班居然領先了六分。

老孫儼然已經是這幫男生默認的教練，大家下來紛紛和老孫擊掌，連帶著也和旁邊站著的六哥擊掌。老孫沒有什麼好說的，上半場打得很好，下半場這幾個人肯定追不回來，特彆是譚羲川還累了的情況之下。張夢涵是啦啦隊長，帶著女生們去給隊員們遞水遞紙巾，聽到這話也替譚羲川覺得惋惜。看隔壁氣氛非常低沉，張夢涵擔心他情緒上頭，一會兒會過於衝動，拿了瓶水去遞給譚羲川，“不怪你，缺個前鋒，你也沒辦法。”見是夢涵，譚羲川的火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接過了水，隻是嘟囔著，“我多好的前鋒，被迫去控球。”眼睛卻盯著站在旁邊的鄭文海。

鄭文海心虛，轉移視線，看到對麵隊裡和諧歡樂的氣氛，嘉依接過他們喝空了的水瓶，又一個一個擊掌送他們上場。“我上！”

和他們擊完掌，嘉依便去小賣部了。老孫說下半場沒什麼變數，那幫男生又叫囂著贏了要喝冰可樂，嘉依回頭沒看著夢涵，便自告奮勇去買回來。

拎了兩大袋子回到球場，嘉依遠遠地看過去，分差還是六分。居然沒有拉大？看來自己班上男生也累了。走近，譚羲川跳起一個籃板球空中補投，壓哨得分。記分員將分差定格在了八分，比賽結束。

等會兒，八分？不是四分？他們領先？我們下半場被反超了？

我們輸了？

看所有人哭喪著臉的樣子，還真是。

譚羲川給隊友慶祝完，便走來這邊，額頭上的劉海全濕了，人還是那副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接過張夢涵遞出去卻沒人接的水，咕咚咕咚瞬間灌完一瓶，又接過另外一瓶，“謝啦！”

張夢涵當然也替他開心，便擠出了一個微笑，“恭喜，下半場很漂亮。”“彆笑啦，笑得比哭還難看。一場沒啥，小組賽而已，我們決賽再見啦！”老孫知道他是在對隊裡說，“你滾開，夢涵是我們啦啦隊的，你賠我們班兩瓶水！”“哈哈哈哈好好好，賠給你們，孫教頭！”說著快步跑去自己隊裡，拿了兩瓶水，又塞回了夢涵手裡。

“沒心沒肺，真是沒心沒肺。”夢涵見男生們臉色不好看，趕緊罵了兩句。

“是誰沒心沒肺？中場休息是誰跑去對麵給對方加油？”主力方大為忿忿不平，夢涵雖委屈得很，卻又無法反駁。

嘉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知道一定不能起內訌，“哇，第一場球而已，沒必要吧？呐，對方球員都說了，小組賽而已，輸一場還有得打呢。”“有什麼好打的，打再好也沒有用，自己人隻顧著給對方出謀劃策。”“哇，我是不懂球，不知道咱們剩下這幫人給他們謀劃了什麼，總之就是對方球員沒本事，老孫沒本事，你們上半場打那麼好也不是本事，全靠夢涵神機妙算謀劃得好？行，你們要真這麼生氣，我看就彆讓夢涵當這個啦啦隊長了！”“嘉依！”夢涵也著急了，“當教練嘛！對，直接去應聘校隊教練！比啦啦隊不是輕鬆多了，嗓子廢成這樣，明天晨讀還要帶你們讀英語課文呢。”一番話把夢涵給說哭了，男生也不好意思，本來主要就是上風被翻盤，心裡不服輸說出的氣話，也知道不能怪夢涵，一個個地沉默著不接話。

“好了好了，一場而已。對方譚羲川是校隊的，鄭文海又是帶著年級第一的腦子打球，輸這場不丟人，我賭後麵幾支隊伍，估計輸的分差隻會更大。”老孫技術總結讓男生們有了台階，男生們順著也就下了，“明天咱們休息，12班有比賽麼？”老孫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查了查上麵的賽程，“明天12班打3班，我賭十分！”“那我保守一點吧，賭九分，比咱多一分哈哈。”“行，賭可樂？”“好！”少年們氣來得快，消得也快，賭的都是些毫無意義的東西，卻樂此不疲。

“哎呀可樂！這兒這兒，我辛辛苦苦拎回來的冰可樂，可彆讓我又給捂熱了！”大家說說笑笑，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六哥辛苦了，這麼多怪沉的，下回找個沒上場的兄弟去就好了。”“六哥才不辛苦，辛苦的是夢涵。”“對不起啊夢涵，我們不是故意的。”夢涵本來止住了的眼淚，又開始往外冒，“你彆哭了，都是我們不好。我們是氣自己，那麼大的優勢被翻盤，氣就往你身上撒了。你，你們打我幾拳消消氣？”“我們打你，誰去打球？”見夢涵也被逗笑了，男生這才放下心來，又拿了兩瓶可樂，開好了遞給夢涵和嘉依，一群人開始往教室移動。

那邊的慶功本來應該圍繞著兩個功臣，結果兩個人好像都沒什麼興致，喝了水稍事休息，譚羲川作為隊長，簡單地總結了一下，感謝所有人的付出，並沒有太過興奮，隻發話先回教室，好好複盤，準備明天的比賽。大家也覺得明天第二場就在眼前，隊長的緊繃可以理解，便乖乖地陸陸續續往回走。隻剩這倆磨磨蹭蹭，說是太累，原地休息一會兒。

倆人也都不說話，直到譚羲川看到夢涵接過可樂，臨走前還給招了招手，這才站了起來，拍拍屁股，“走了，兄弟！”鄭文海卻看著嘉依接過冰可樂略微蹙了一下的眉，那麼沉兩大袋，之前被勒疼了吧。突然對上女生看過來的目光，鄭文海像被抓包了一般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環顧四周想找個行李或者垃圾收拾一下，奈何早被譚羲川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隻好摘下眼鏡擦了擦。摘下眼鏡就看不清了，就不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