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 找什麼借口,你就是想抱(1 / 2)

律鴻音倏然睜大了眼。

……條件?難道是要封口費?

“你想要什麼?”

晏風闕見他眉頭緊鎖的模樣,繃著嘴角斂目道,“不必緊張,我不會威脅你。不過是提醒你注意些,這些家夥看著有色心沒色膽,可哪日真的豬油蒙心,或許會叫你吃虧。”

律鴻音放心了些,可這種話他聽過不少,這次也沒有真正聽進耳中,隻是輕輕應了句多謝兄長點醒。

晏風闕鋒利的眉峰微微疊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山溝。

“……有這種心思的人,很多?”

律鴻音沒太懂他的意思,倒是一旁的青禾噘著嘴道:“當然了,上京城這宮裡宮外,心悅我們公子的才子小姐不勝其數。”

晏風闕眸光略轉,“萬人迷。”

律鴻音耳根微燙,“沒這麼誇張。隻是看我家世顯赫了些,多幾分青眼罷了。”

“同樣的家世,換了人來,可不見得如此。”晏風闕揉著小犬的下巴,不冷不熱道,“這世上有人被眾人嫌惡,自然也有人能被所有人喜歡。”

言畢似乎又歎息一聲,“可惜後者難得,故而有人就喜愛看那萬人嫌逆襲功成收獲讚譽,看那萬人迷失落困頓跌落神壇。”

律鴻音與青禾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

晏風闕說完這囉裡囉嗦的一大長串,終於把小犬從地上抱了起來,順著它的肚皮,淡淡道了句告辭。

……卻在離開東廂房後,又往那昏黃燈光映亮的窗葉看去,凝望著弟弟纖瘦修長的身影,眉眼一瞬冷過一瞬。

他已知曉結局。高貴溫柔的萬人迷公子,實際上不過是律家用來諂媚權貴的棋。終有一日律家陷入危困,這棋便要以柔順,以美色,以心機博弈爭寵。他將明白口頭的喜愛一文不值,他會要錢,要權柄,要官爵,而不甘心隻做困頓淒窘的白月光。

係統管這叫黑化。

……可是律鴻音真的會黑化嗎。

晏風闕想起那雙微紅柔麗的桃花眼。他想象不到這雙眼睛會如何嬌媚地勾引權貴,束緊的黑衣又會如何半垂落肩,春光儘泄。

係統小聲說宿主你心跳變快了。

晏風闕從思緒中抽身,心潮不露聲色地退去,淹沒進無邊的冷海。

仿佛從來不曾漫過理智的堤岸。

數日後應於祭酒的邀約,律鴻音帶晏風闕上於府考試。於途也知道塞北關口那窮鄉僻壤沒什麼辦學教習的傳統,自然也不會考晏風闕八股作文,不過是寫兩個字、讀兩句書,探探他做學問有無天賦罷了。

畢竟於途辦學重德,瞧不上那些蒙蔭入監的紈絝遊手好閒,倘若晏風闕品德過關,再有些學業上的靈氣,這入監之事便板上釘釘了。

律鴻音也說不上心中的趨向。兄長是否入國子監,他心裡頭其實並無所謂,左右也是一院同住,抬頭不見低頭見,在不在一處上學,區彆不甚顯著。

隻是自晏風闕入府後他便發覺,兄長身上有種奇怪的特質,便是凡是與他相處的人,總會莫名其妙地難為他、嫌惡他。

可……

律鴻音不經意間側目,正對上兄長深深望過來的雙眼。他今日也換了律家人的暗紋黑袍,鴉羽般的領口一翻,更襯出容顏冷峻英挺。

律鴻音連忙移開目光,心道他人居然敢欺侮這樣的惡徒,而他隻是看一眼,便覺得畏懼瑟縮了。

不多時車停馬嘯,方才下地登門,便聽於途的聲音從府院內遙遙傳來。

“‘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帖乃秀潤生布置,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①’,教你的你是一句沒記住,一張帖子寫成了大麻子臉,你說你都把課業學哪兒了!”

說完似是一柳鞭下,一少年登時嚎叫一聲。

律鴻音踏過門檻,看見了乖乖跪在地上,伸出掌心挨打的少年。

那少年頭發根根如刺,蓬亂炸毛著束在腦後,貼金的軟甲裹在深青曳撒之外,護臂與腿縛纏繞出結實的筋骨。一雙飛揚深目鑲嵌在青澀未褪的臉上,瞧著是個挺帥的大小孩兒。

他那麥色的掌心已然被柳鞭抽出了青紅,卻仍咬著牙根不肯服軟。

“就是寫不來,要麼,您便同我爹說去!”

於途氣得胡子被吹飛到臉上:“行,老夫是教不了你,收拾東西趕緊走走走!”

少年也氣鼓鼓地站起來,不忘朝老頭做了個鬼臉:“切,半點也不疼。”

說著甩著手臭臉回身,卻不料對上那門前望過來的一雙清媚桃花目,竟即刻抽了抽鼻頭,可憐兮兮地撲上來。

“阿音——”

已有成人高的少年扁著嘴朝律鴻音撒嬌,“你瞧,老頭下手好狠啊。”

說著攤開掌心來,聲音愈發委屈,“抽這樣狠,往後便握不住刀啦,也沒法帶你騎馬啦。”

律鴻音仔細看了看。於途那樣大的年紀早就沒幾分氣力,這少年常年習武的又是皮糙肉厚,此刻已看不到多少痕跡。

但是抬頭又對上少年可憐巴巴的眼睛,隻得放軟語氣道:“那快些包紮罷,落了傷可不好。”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在少年期許的目光下,給他的手包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