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 找什麼借口,你就是想抱(2 / 2)

少年正是樂不滋滋,結果卻聽律鴻音身後傳來一道低沉聲音。

“是挺嚴重的。”晏風闕搓著下巴,很認真地給出建議,“再來晚一點,就要愈合了。”

少年登時炸了毛,蜷臂抱胸道:“你是新來的侍衛?怎的這樣沒規矩!”

律鴻音連忙道:“他是我的兄長。”說著扯了扯晏風闕的衣角,“兄長,這是渭北總兵夏郢的兒子,渭州三軍提督夏赴川。”

晏風闕仍然隻是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

夏赴川見晏風闕這般態度,胸中火氣更盛,隻是當著律鴻音的麵不好發作,於是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我當是誰,原來就是那個妄圖取代阿音位置的野小子。原先我隻覺得我們阿音是仙女兒似的人物,如今經你這樣的草莽一襯,更是天上地下少有——”

話音未落,大腿又被抽了一鞭子。

於途哼了一聲,“瞧你這驕矜臉麵,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孰貴孰賤可不是一張嘴便能顛倒的,如今既然一道來了,倒不如就看看是這野小子懂規矩,還是你這天才提督樣樣精。”

言畢指揮人將幾個少年接入府中,“備紙來!”

……於途的考法很簡單。半個時辰,先臨一張帖,再作一首詩。帖是上京古碑的摹本,端雅小楷,筆畫明晰,方正如君子,正適宜初學者摹習。

至於詩,老頭則是給兩人各撂了一盞清酒,先讓人嘗過,又道:“這是塞北關隘有名的雪海燃夜。你二位便以這酒為題,作一首五言罷。”

堂內東西各一間小室,門前垂了紗幔,分彆位於兩室的二人僅能透過紗幔看見彼此的剪影。

於途進了庭院弄花,吩咐律鴻音看著,等時辰到了便把卷子收上來。

律鴻音雖是端正坐著,可心裡總有些打鼓。

夏赴川雖說是武門出身,可畢竟在於祭酒門下熏陶多日,便是塊木頭也該被醃入味了。

可晏風闕不一樣。聽說晏風闕在塞北靠打獵維生,被官府發現時手裡還拎著一條血淋淋的狼,昔日裡都沒碰過書這種東西的。

怕隻怕他連毛筆都不會握。

律鴻音莫名其妙地有些憂心。他也不太清楚這種憂心從何而來,姑且反複告訴自己,這是父親的囑托,不能叫他丟了律家的顏麵。

於是便瞧瞧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往兄長的紗幔後走去。

晏風闕正在伏案,冷不防聽見動靜,警惕回頭,看見弟弟脫了皂靴,踮著腳輕聲走過來。

白皙手指搭在紅潤唇瓣上,向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晏風闕便沒有開口,隻是略略挺直脊背,將弟弟的身影擋在身後。

律鴻音輕聲問:“寫的如何了?”

晏風闕斂目道:“你這是作弊吧。”

律鴻音雪腮紅了紅,賭氣道:“那我走了。”結果半跪在地上的膝蓋還沒抬起來,便被兄長輕輕摁了回去。

“罷了,你此時走,鬨出更大動靜,叫對麵發覺如何是好。”

律鴻音悄悄拉開那紗幔一角,夏赴川大約還在心急火燎地應付不安分的紙筆,埋著頭書寫正酣,不曾注意到對麵情狀。

於是便把目光落回兄長身前的試卷上:“我隻看看,又不幫你寫,不算作弊的。”

然而等看到那臨了半頁的摹本時,卻有些微微發愣。

“怎麼了?”晏風闕盯著他那卷翹的羽睫,“寫得不好?”

“不……”

應當說是太好了。晏風闕的字有一種和他年齡極不相匹的遒勁,動筆撇捺間,自有一番蒼涼磅礴。

彆說是大字不識的獵戶,就是自小練習之人,也未必有這般功底。

律鴻音沉默半晌,“兄長,我覺得,剩下半頁,你還是不要這樣寫了。”他正要解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然而還未啟唇,晏風闕已然點頭說了好。

再度起筆之際,又低聲道:“聽你的。”

律鴻音屈膝跪著,一言不發,薄紅卻悄無聲息地從脖頸漫上兩頰。

晏風闕寫了一會兒,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側,卻發覺弟弟垂著頭眼尾通紅,雪白貝齒不斷從唇上碾過,似是叫人欺侮了一般。

他不禁有些疑惑,抬手揉了揉律鴻音的黑發:“怎麼了?”

然而那掌心還沒有挨到弟弟,律鴻音已經“噌”得站起。這一站不要緊,久跪的腿陡然酸麻發軟,他支持不住,便這樣直直栽倒下來。

被晏風闕眼疾手快地攔住。

律鴻音眼前一陣發暈,臉頰貼著晏風闕的胸口,感覺到兄長的兩臂正環著他的腰。

他忙要起身,卻被晏風闕撫著脊背,往懷裡帶了帶。

“先彆動。”晏風闕垂首道,“那姓夏的小子在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