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 接近弟弟的都不是好東西(2 / 2)

花下鬼殷敬弦,上京城有名的紈絝小侯爺。殷敬弦自詡浪蕩得有氣節,對這長袖善舞的男美人兒律鴻音便一向沒有好臉色,二人不睦早已是人儘皆知。

律鴻音驀地想起什麼,轉頭向晏風闕道:“伴讀可以和我一起住的。”拉了拉他的袖口,聲音放軟了些,“我與這小侯爺不太對付,你能不能……”

晏風闕卻未動容:“於禮不合。”

律鴻音咬了咬唇瓣。

這個時候倒是想著顧全禮數了!

也罷,不同住便不同住,讓這傻狗自己住僻遠小屋去。

律鴻音氣鼓鼓地大步向前,繞過辟雍泮水,直往監舍去。這一組監舍毗鄰圜水繞出的一方淺渠,塘中栽了蓮荷,因為這水渠與蓮荷切斷了地勢,故而這一組監舍與伴讀所居的側房隻能同處一側。

也就是說,晏風闕與他所住的地方,僅僅隻有一牆之隔。

律鴻音先推門進去。一間住兩人,除了他也就隻有那個小侯爺。看樣子殷敬弦比他搬進來得早,房中已然堆滿了小侯爺的金杯玉盞,簷下還掛了一籠白肚八哥。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想起剛剛一氣之下把兄長拋在後頭便走了,也不知道那傻狗能不能順利找到地方。

心中還是忐忑,猶豫了一下便往晏風闕的住處去。

“你是誰家來的?”隔老遠便聽見嘈雜喧鬨聲,其中一人仿佛在趾高氣昂地指指點點,“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律家剛找回來的那個兒子吧?笑死誰了,堂堂嫡長子卻給律鴻音當伴讀,看起來你是沒能抱上你爹的大腿呀……”

又是找兄長麻煩的。

國子監裡有的是勢利眼,狗仗人勢的雜碎更是多得一鍋燉不下。晏風闕笨嘴拙舌又一板一眼,隻怕要被小人編排欺侮。

律鴻音皺了皺眉,走上前去。

那人還在耀武揚威地高喝:“不過呢,你也不用太自卑。反正你那受寵的弟弟律鴻音,也隻是虛榮偽善的貨色罷了。”

說著又低低笑起,“你還不知道他的臟事呢吧?都說這上京城最臟的是萬公公的屁股,律家又一向為那閹人所驅使,隻怕律鴻音也比萬棲好不到哪兒去……”

律鴻音忍無可忍,正要破門而入,然而剛剛站到門前微敞的縫隙之際,便從中看見了兄長的容顏。

……正對上晏風闕半眯的森冷雙目,一股徹骨陰寒陡然如蛇蜿蜒上脊背。

很難形容那是怎樣的目光……像是洞穿一切的利刃,沉澱過數以萬計的嚴寒光陰,登時把那沉靜木訥的神情劈開,露出其下猙獰凶狠的惡鬼真身。

房中叫囂的小人仿佛也被這瘮人的凶惡鎮住,哆嗦間又看見晏風闕袖中滑出的刀鋒。

“哥!”

這一聲呼喚震偏了晏風闕擲出匕首的動作,刀鋒蹭著那名趾高氣昂的伴讀脖頸飛過,直直釘入其後牆體三寸。

律鴻音感覺冷汗打濕了脊背,不假思索地上前握住了晏風闕的手:“哥。”

晏風闕的目光已經重新恢複了平靜。那一潭深邃漆黑的冰湖,很坦蕩地映出弟弟的倒影:“你不是走了嗎。”

語氣裡聽不出責怪,倒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委屈。

“我……我這不是怕你迷路麼。”

兄長眼裡的平靜仿佛也包裹了律鴻音,讓他被震懾的恐懼逐漸淡化下去。律鴻音繞到那已癱軟在地的伴讀後,悄無聲息地將匕首拔了下來。

“哥,走吧。”

那伴讀如夢初醒:“晏風闕!你敢攜凶器傷人!若叫祭酒得知,定,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律鴻音落下目光,柔情似水的桃花眼裡隻有一派淒冷。

“凶器?”

那張豐潤飽滿的豔麗紅唇,此刻微微上揚著,聲音溫柔卻無情,“凶器在何處?”

那伴讀眼睜睜地看著律鴻音把匕首收進自己袖中,而後挽了一旁高大青年的胳膊,“走吧,奔波這樣久,我早就餓了。”

晏風闕點了頭。

二人離開監舍已遠,晏風闕才清了清嗓子,“要一直這樣挽著麼。”

律鴻音這才想起來,連忙抽了手。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他在腹中斟酌了半天措辭,正待開口,卻聽對麵的青年先行道:“抱歉。”

律鴻音:“……嗯?”

“先前……是我說話重了些。”晏風闕垂目道,“你同誰寫信,同誰相交,都有你自己的考量,不該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多管閒事。”

律鴻音微愣。說實話,他已經做好了道歉的準備,卻沒想到被這又冷又硬的木頭搶了先。

晏風闕顯然也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每個字都沾滿了彆扭:“總之,還是希望你不要生氣,往後我也不會……再這樣情緒化地對你說重話。”

律鴻音其實沒有生氣,但是這樣被人照顧感受還是第一次,他隻覺得心跳得厲害,繞著手指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而晏風闕又嚴厲了聲音道:“但是齊鷺的確不是好東西,這一點我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