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 “我隻把你當弟弟”(2 / 2)

“這個,你怎麼……”

律鴻音淡淡望了一眼:“是你買的嗎?”

晏風闕點了頭。

律鴻音以帕揩唇,不冷不熱道:“以後不必買了。我早晨不餓,隨便吃點就好。”

晏風闕並未察覺他話裡的異樣,反而欣慰道:“早起的確應當吃些清淡的,這些點心總歸是不利於消化,不過‘隨便’還是不該……”

律鴻音“當啷”一聲撂了湯匙,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可隱隱約約的小脾氣還是清晰地呈現在略微下彎的唇瓣上。

但晏風闕隻看見了他摘下扳指後光潔的拇指,心情更好了些,“不過,還是不要浪費。”

說著就把自己買來的小點心都吃光了。

本想留著中午偷偷吃掉的律鴻音:……

悲憤起身,在心裡罵了一百遍哥哥是笨蛋加壞蛋。

……今日無課,律鴻音一早又憋了一肚子氣,隻能在盝頂井亭和辟雍泮水一帶百無聊賴地打轉。五墨彩畫也被牽連,他站在影壁下看那繪圖,越看越覺得國子監年久失修,總之處處礙眼得緊。

“……喂,好歹也是你的伴讀,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你怎麼連個表示也沒有?”

驀地聽到影壁後有人談話,律鴻音一怔,將身影往角落裡縮了縮。

另一人的聲音緩緩傳來:“誰叫他那麼大膽,敢在背後議論九千歲。眼下死了倒好,要不然哪日牽連上我,還不知道要扯出什麼禍患。”

“啊?”似是驚詫,“他議論了萬棲……”

那人連忙噓了一聲,“隔牆有耳。全上京哪裡沒有老祖宗的耳目?那小子一向愛嫉妒又仇富,原先就知道他沒規矩,現在惹上老祖宗,活該死無全屍。”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律鴻音扶著影壁走出來,心跳砰砰。

看來懷疑是萬棲動手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他雖早已久離深宮之外,但對於萬棲的手段仍舊記憶猶新。少年時期見他放狗咬死上奏彈劾的老臣,雪白的指撓著那狗兒染血的下巴,笑意深深,美豔絕倫。

萬棲喊他小鴻音。喂他吃糖,把他抱在懷裡給他紮辮子。律鴻音怕得不敢動,聞見萬棲袖間縈繞的糜濃香氣,他感覺這個美人哥哥身上很冷,總有一種鮮血的氣息彌漫其間。

回憶間已經離開了井亭,從後門離開國子監時,正聽有人喚道:“公子,公子!”

是青禾。律鴻音走上前道:“你怎麼來了?”

“老爺吩咐奴才來的。說是聽聞世子殿下來到國子監找了公子,特地讓奴才來問問情況。”青禾擠眉弄眼一番,“公子怎麼樣,事成了沒?”

律鴻音知道他說的事是什麼事。父親要自己接近齊鷺,究其原因,不過是為了晉王手中塞雲馬道的監治權。這條橫亙塞北與大梁的商道是一塊裹滿利益的肥肉,而夾著肥肉的筷子便是聖人新設的北政使一職——也就是晉王如今背著的官職。

北政使司名義上為禮部下轄,但因為晉王身份的特殊性,導致北政使司實質上與禮部割裂,並不在律鴻音父親這個禮部尚書的管轄範圍之內。

但現在晉王病得連府門都不出,照時人的話說,早該搬屁股挪窩了。萬棲早已選好了接下北政使位置的人,就差律鴻音父親尋個事由把晉王這帽子摘掉,大家都高興。

律鴻音搖了搖頭:“事出突然,未能提起此事。但眼看壽宴在即,到時候找時機詢問,也不遲。”

青禾便又說:“公子莫忙。老爺說了,他已打點好宴上人脈,彼時公子什麼都不用做,隻管看著生米煮成熟飯便是。”

什麼生米……齊鷺再怎麼說也是正人君子,還能如何出格?

律鴻音心下惴惴,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頭之時看見了香綰的身影,他剛想打招呼,便見香綰眉開眼笑,正衝姍姍來遲的晏風闕。晏風闕接了她手中的包袱,眉眼間竟也攜了淺淡笑意,宛若春風上眉梢。

律鴻音心頭一酸,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失落,便躲到隱蔽處偷聽。

隻聽香綰道:“……真的要送嗎?感覺會不會有些太貴重了?”

律鴻音偷偷望去,卻看見了晏風闕手中那塊鴿血紅翡翠。他將那塊翡翠遞給香綰:“不會,我覺得很般配。”

“誒?可是無緣無故的……嘿嘿,公子如果不解釋,我可要多想了。”

晏風闕竟道:“多想什麼?”似乎又歎了口氣,“算了,隨你。”

律鴻音胸口又是一陣發疼,感覺二人笑聲從未如此紮耳。

原來晏風闕不是怕人多想,而隻是單單怕他想太多啊。

像是“般配”這種話,晏風闕也是能說出口的。

隻不過不是對他而已。

他又感覺眼眶微濕,連忙背過身去,免得被人發覺。

……

香綰在日光下舉起那塊紅翡翠。莫名想到打好的戒指戴在二公子指上的模樣,豔紅襯著玉白,想來一定好看得緊。

不過……長公子怎麼就知道二公子的尺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