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輪回

櫻花盛開，然後飛舞著凋落；夏蟬鳴叫，在不知名的地方死亡；楓葉漸紅，隨著秋風鋪滿了一地；冬雪飄落，溶化後潤澤了下一季綻放的櫻花。

如此循環往複，不知度過了多少個輪回。也許是幾個，也許是十幾個，平淡而幸福的日子總能讓人忘卻了時間。

小九俯下身，靜靜地看著白哉熟睡的臉龐。雙腿分彆跪在白哉的身體兩側，雙手在臉側輕巧地描繪著下方精致的麵容。這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如此小心翼翼，似乎並不想驚擾睡夢中的人。房門和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的，少許的陽光穿過單薄的門紙灑在白哉緊閉的眼瞼上。

白哉有些不適地動了動，隨後微微睜開眼睛，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困惑地眨眨眼，視線變得清晰起來。小九帶著淺淺的微笑，似乎就是在等待他睜開眼的這一刻。

“時間到了，白哉。”小九低下頭，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從背後滑落到白哉的臉上，“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白哉想要起身，想要觸摸眼前的少年，可卻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四肢似乎都被什麼束縛住了。他將目光移回身上的少年，堅定而緩慢地點頭：“我不會逃走的。”

千本櫻就被放在被褥旁，小九聽了白哉的話，歪過頭，視線落在了那把刀上。“要逃去哪裡，又能逃去哪裡呢？”輕聲念叨著，仿佛在說著什麼咒語一般，拿起了放在一邊的長刀。

將刀舉在眼前，緩緩地拔出刀鞘，與此同時，在小九的背後，地獄之門隨著刀被拔出的幅度一同打開。門後漆黑的世界，不時傳出讓人恐懼的哀嚎聲。白哉安靜地等著小九的下一步動作，即便他已經聽到了門外管家焦急的敲門聲。

小九完全拔出千本櫻，將刀鞘輕輕地放回到一旁。他由上而下仔細地審視著手中的刀，甚至比剛才描繪白哉的臉形輪廓還要仔細。身後漆黑的大門已經完全敞開，耳邊縈繞著那些落入地獄的靈魂哀怨的詛咒聲。

有些凶惡的靈魂仿佛想要掙脫地獄的束縛一般，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他們正在不斷往外擁擠著。小九卻不以為意，還是動作緩緩的，緩緩地將刀垂直著舉起，對準了白哉的咽喉。

白哉平靜地看著小九，少年的臉上毫無表情，漆黑的眼中也讀不出任何情感。躺在下麵的青年微微歎氣，似乎是有些不甘。這麼多年來，對於麵前人的了解，還是那樣的少。他的想法，總是那樣難以理解。甚至連他對自己的感情，現在想來，忽然也不怎麼確定了。

“這是對死亡的恐懼嗎？”白哉自嘲地勾起嘴角，將這奇怪的想法趕出腦袋。突然卻感覺有什麼滴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滴，一滴，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刀刃落在白哉蒼白的肌膚上。小九的雙手並沒有握住刀柄，他用力地握著刀身，似乎並不在意被刀刃劃出的傷口。

門外管家拍門的聲音越來越響。

溫熱的鮮血逐漸變涼，讓臉頰有種緊繃的感覺。白哉並不想催促小九動作快些，他隻是像他睡著時小九做的那樣，仔仔細細地看著小九，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角落。他想要將這張臉完整地記憶在腦海中，印刻在心裡，烙印上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這樣，即便在死後化作靈子，也一定不會忘記了吧~

麵前的小九像是知道白哉心裡在想什麼一樣，忽然露出好看的笑容，雙手帶著刀，猛地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