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相司簡靠攏的陶家四嬸,目光略有些警惕地盯著原本一直安靜待在角落裡的青年,在陶凱瑞的母親拍了拍她的手背後,這位神經高度緊繃的女士才垂下眼瞼,重新看向自己病床上的孩子。
一手按下陶四嬸蓄勢待發的攻擊,陶母衝著相司簡點了點頭,起身彎腰將之前用來對戰渡鴉的吊墜放置在床尾後,引著青年重新回到牆角處。
兩人走到角落裡,陶母拿出另一個吊墜,與之前晶石顏色相異的吊墜在她手上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將這片角落籠罩住。
陶母:“有什麼事情麼?”
相司簡的目光自光暈下似乎變得更加有活力的影子上收回,他對這位年長者其實並不太熟悉,斟酌之後保守地以問代答:“學長他們這般已經快一個星時了,我們不需要做些什麼嗎?”
陶母聞言,側過去看了眼還在堅持的丈夫和兒子,她搖了搖頭:“儀式和預期一樣,等結果出來之後再看吧。”
說完這話的陶母,同相司簡一起站在角落裡,在收回了吊墜撤去隔離用的域場後,她沒有回到病床邊,而是繼續站在兒子朋友的身旁,注視著陣法中的進展。
相司簡則注意到,當吊墜光暈散去後,兩人腳下的影子不再活躍,卻也仿佛不舍般地試圖奮力攀上陶母的身體。雖然沒一會兒又從對方的小腿滑落下來,但這些陰影仍舊不斷嘗試著繼續攀附而上,就連圍繞在他周圍的影子也似乎因而變得稀薄。
這種奇特的趨向並沒能持續多久,很快的,糾纏在陶母身邊的陰影便不再攀爬,不少落下的影子觸手再度融入地上大麵積的陰影中,恢複了平靜。
想必自己的身上,以及方才的陶母身上,都有著吸引這不可名狀陰影的東西。
相司簡在嘗試著通過白玉銅鏡呼喚窮奇也無果後,便明白能夠將自己隔離在這個空間中的存在,必定是某位神明,而且須得是力量上位之流。
在陶家神徒的屋子裡出現,還能夠在祭儀上借由眷屬降臨部分力量體,且喜好屬下神徒身俱能量的,隻會是陶凱瑞曾對自己提起過的那位所信仰外神。
不可名狀,不可描述,不可直視,不可直呼其名——星盟在明確了眾智慧起源星外的神明這一特性後,對這些誕生了汙染、也創造了詭秘的諸多外神,便慣用能力神職稱呼祂們。
相司簡想到這裡,不由得回憶起伯奇曾經的鄭重告誡。
方相氏血脈的極致吸引力麼……
之前因為蘇醒神獸的保護,相司簡除了察覺到周邊詭秘災難事件的增多,實際上並沒有真切地體會到自己身上的危機。
但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當自己失去了未曾清醒意識到的倚仗後,殘酷的、弱肉強食的世界,終於真實且毫無遮掩地顯露在了自己的眼前。
這可真是,自以為知曉了普通人未曾得見的超凡力量世界,便是清楚了真實,卻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一葉障目。
想明白這點的刹那,相司簡體內的精神力顯著地變得豐盈凝實,原本沿著經絡順勢運轉的精神力體量雖未見漲,卻在流轉之間更加的順利無阻。
他內視著感受了一圈精神力在經絡五臟六腑間的大循環,大致心數估算出時間似有縮短,而原來一些精神力未能進入過的旁支末梢,也似乎隱約有了鬆動。
不知道那片海天之間,是否同樣出現了變化,匿於其中的神獸們,無法連結上自己後,現在都在做些什麼?
相司簡因為境界的提升而心有喜悅,再看此時又一次變得活躍起來的腳下陰影,雖知曉這或許是對方因為自身力量增強才表現出的異動,但也仍舊壓不住心底竄起的高興。
已經回轉明白過來,陶家信奉的這位中立偏善的外神,再是喜好某些力量靈能,也不會肆意動手獵取,相司簡索性無視了自己腳下仍舊環繞著的陰影。
他耐心地又等待了約有一個星時後,陣法中的六位施行者終於結束了儀式。
相司簡走到毫無形象癱坐在地的陶凱瑞身側,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得到了一個揮手無事的示意。
地麵上,陣法中心的木雕已經碎裂,使用過的陣紋也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
作為繪製載體的紙頁,淩亂的散落在原是陣法的附近,白紙黑字,相司簡發現此時去看那些字跡,已不再是不可辨識的文字。
他彎腰拾起腳尖跟前的一張紙頁,再三確認所見確是星盟的通用語書寫文後,開口念道:“敬請吾等神明,以真知的力量。”
隨著這道話音落下,房間裡的其他人豁然轉頭,整齊劃一地看向了相司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