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瀝頭發留長了一些,現在是乖乖的學生頭,臉頰肉肉的一臉呆樣,簡直就是小張瀝的等比例放大版。趙樂樂可就大變樣了,身材發育的高挑豐滿,長長的烏發披散在肩頭,大眼睛忽閃忽閃,嫣然一個小美女啊,小時的俠氣一絲絲都不見了。張瀝盯著趙樂樂嘴角的梨渦,想起了她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宏道中學在安南市城郊,旁邊就是安川河,河對岸有四五個大大小小的村子。
趙樂樂從小學開始和趙奶奶一起住在橋頭的北橋村,趙爸趙媽在外省做小本買賣,一年到頭隻有過年過節才回來一兩次。
趙奶奶家樓下就是蘇秀雲娘家,雖然沒什麼親戚關係,但是因為住得近,兩個老太太又都是紡織廠退休的女工人,兩家處的非常不錯,蘇秀雲小時候也要叫趙奶奶一聲趙姨姨。
六年前,六歲的張瀝和三歲的張洪跟著爸爸媽媽轉了好幾趟車後出現在了姥姥家門口。
蘇秀雲哭哭啼啼坐在臥室床沿邊,和姥姥爭辯著,張建業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言不發抽著煙,張瀝牽著三歲張洪的小手站在門邊,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知所措。
不知道蘇秀雲說了什麼,蘇姥姥突然暴跳如雷。
“當年是你說的斷絕關係,和那姓張的一走了之,七八年不來看看我這老太婆是死是活,現在用得著我了,又想來折騰我?呸,沒門”。
老太太向外推搡蘇秀雲。
“還說我不疼你?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們給我滾出去,娃子看不過來,跟我有什麼關係,當年就跟你說了沒有公婆沒人幫襯你會很難,就不聽,還不認我這個媽…………”。
蘇老太叉腰破口大罵,把蘇秀雲一把推出臥室門。
張建業起身把蘇秀雲扶穩,虛虛圈在臂彎裡。
“媽,就三年,瀝瀝在外省上小學沒有學籍,得回來本地上,再給我三年,等攢夠在市區買房的錢,我就來把瀝瀝接走……”。
“彆哭了”,張建業轉過頭擁了擁蘇秀雲的肩膀。
等張建業說完,蘇老太冷哼一聲,轉身回了臥室,背對著門坐在床邊生氣,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小張瀝知道出現這場麵都是因為自己,牽起小張洪坐在門口樓梯台階上,托著下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奶奶,這個長頭發小妹妹是誰呀”。
張瀝隨著這一聲清脆的聲音抬起頭,就看見了的8歲的趙樂樂,留著乖巧的蘑菇頭,腮邊的梨渦一閃一閃,背著大書包牽著趙奶奶的手站在樓梯拐角。
趙奶奶往蘇老太家瞅了兩眼,什麼情況已經是了然於心,。
“樂樂你陪弟弟妹妹先在這兒玩一會兒,奶奶給你回家炸薯條去”,說著摘下趙樂樂肩上的書包上樓去了。
趙樂樂也往門裡看了一眼,坐在張瀝旁邊,衝張瀝擠眉弄眼,“這情況我熟”。
“嗯?”,張瀝抬頭,一臉莫名其妙看著趙樂樂。
“你爸媽想把你留在這兒吧”,趙樂樂說完故作老成地歎了一口氣。
“我當年就是這樣被留下的,不過我爸媽給我奶奶買了一根金手鐲,有這麼粗”,說著伸出右手小拇指在張瀝眼前晃了晃,“我奶奶當天晚上就笑嘻嘻收下我了”,趙樂樂撇撇嘴角,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金手鐲?姐姐我也要金手鐲”,張瀝給了張洪一記削頭掌,張洪撓了撓頭閉上嘴。張瀝想想張洪現在那副賤兮兮的樣,當時就應該再給他三個腦瓜崩。
小張瀝摸著餓扁的小肚子,想儘快結束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她攥緊小拳頭,似是下了老大的決心,拽起懷裡一直狀況外的張洪,往臥室裡去了。
張建業夫妻倆站在客廳陽台上不知在說些什麼,沒注意兩個小人路過。
“姥姥,你留下我吧,等我考上大學,賺了錢給你買金手鐲,這麼粗的金手鐲”。
張瀝將小手舉到姥姥麵前伸出小拇指,大約覺著和趙樂樂說的金手鐲比有點細,又縮回去,換成了食指。張瀝看著眼前初次見麵、凶神惡煞的刻薄老太太,縮了脖子,有點露怯。
“不孬,比你那狼心狗肺的媽強”。說完俯身抱起昏昏欲睡的小外孫,放在床上拍睡,不一會兒小張洪就進入了夢鄉。
“住我這裡可以,你得聽我的話,好好學習,考上安南一中,然後考個名牌大學”。
蘇老太想想自己家和張建業家祖宗八代,稍稍放緩語氣,“不是清華北大也得是……嗯……”,在腦瓜裡搜索了半晌,竟是除了清華北大外,沒能想起其他大學的名字。
“就……就清華北大吧,你答應了就能住我這”。
蘇老太一拍腦門的決定,六歲的張瀝CPU差點燒壞都沒能弄明白考清華北大意味著什麼。
“好,我能考上清華北大,給姥姥買金手鐲”,小人滿口答應,小臉上透著一絲清澈的愚蠢。
蘇老太牽著張瀝出來,招手叫懷裡抱著一碟炸薯條站在門口看熱鬨的趙樂樂過來,“樂樂,你先幫奶奶看著妹妹,等會兒奶奶拿糖給你吃”。
“好嘞”,趙樂樂滿口答應,牽起張瀝的小手坐到沙發上,把盛薯條的碟子遞過來,“吃吧,我期末考了雙百,我奶奶給我炸的”,說完揚起小腦袋,神氣極了。
張瀝忘了後來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吃著吃著睡著了,早上起床的時候爸爸媽媽弟弟都不見了,手裡還握著半截炸薯條,心裡還記著金手鐲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