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更像…埃及的未成年,理應受到照顧。’傑南尼酒窩隱陷了下去,神情低落下去,心底的話沒有道出。
理應?不,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這個詞語。
他回想起三年前,司譯大人消失後,一位平民祭司寫了一首癲狂的讚歌。
因為太過激進被主祭孟克佩勒鬆內布強令扼殺,卻依舊令許多人印象深刻:
【“回來吧!埃及遺失的珍貴。太陽沒有你,也開始變得焦灼無比……
回來吧!埃及理應用黃金鑄成的金籠,困住你的軀體……理應用金鐮割下你的四肢,埋在金字塔下,靈魂永鎮埃及……
回來吧!我們理應,用鮮血澆注出五的花,吸引你的目光,永遠注視埃及……”】
在有神論者的思想中,神的化身消失,也意味著:頭頂的神,拋棄了他們……埃及,是被遺棄的國度。
寫這首讚歌的平民祭司,當時也確實半瘋了。
但是他卻在用讚歌,闡釋著一個人之常情,萬分樸素的道理。
丟過一件自己十分珍貴的東西嗎?失而複得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想找個盒子,上一把鎖,或握在手心,或放於目光所及之下,或藏在隻屬於自己的領域,或者更複雜……
曾經受益於他的埃及人啊,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一些心緒作祟。
*
一片厚厚的雲層,一片連著一片,遊走於底比斯的東南。
楚司譯和傑南尼視線下的周圍環境,也隨之暗了幾度。
而遠處的黑影,隨著靠近井邊,身體輪廓卻越發清晰了。
與人體不同的是,它身體後方有一條長尾巴,在身後纏繞打圈。
兩腳交叉行走著,一前一後,後腳踏住前腳的腳印,十分紳士、規矩。
‘這是什麼東西?’像個動物,可直立行走起來,又像個人。傑南尼喉結下咽,心中升起一絲詭異。
那東西到了井口,停滯了幾秒,然後開始圍著井口打轉……
打了十餘圈,楚司譯和傑南尼眼睛看乏後一閉一睜…井邊那東西不見了!
‘到哪兒去了?’地麵沒有腳步聲,就連此刻的風也十分的靜。
楚司譯動作大膽,將乾柴的縫隙,拉得更開……
“等了閣下許久,為何一直不到井邊坐坐?”
一張貓臉,束著瞳,霎時出現在乾柴的縫隙前。
“咕咚——”傑南尼心跳加速,喉結滾動了下。
相比起他的反應,楚司譯隻是呼吸止了一瞬,將傑南尼擋在身後,淡然從柴堆裡站起身來。
“你是…貓人,還是人貓?”額…這問法似乎勝似廢話。
“咯咯——”對方喉嚨像是夾著一口痰,又像是喉管裡麵有什麼老舊的零件在運作,說話前咯咯作響。
“我是主人的寵物。”它道。
“那我可是按照信上的內容來了,你主人也不現個身,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楚司譯雙手交疊於胸前。
信?是的。
白天午飯後,楚司譯回到貴族府的住處,剛一坐下,桌上就放著一封信。
信的製作樣式,是星際能夠見到的複古風格,上麵還十分有儀式感地使用了火漆印。
而印章的圖案,正是由“六十”這個數字變形構成。
正是因為信上的約見內容,楚司譯才會半夜潛出貴族府。
至於帶著傑南尼,純屬剛好被這小子撞見他使用“神器”,趕不走,隻能帶上唄。
“主人說,你會很快見到他。”
“馬上都未必快得了多少,很快是多快?”
楚司譯之所以早早地來蹲點,其實就是料想到對方的真麵目,不會直接透露。
結果對方顯然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從頭至尾,隻派了個人貓…貓人。
“閣下原來還帶了彆人,不一起到井邊坐坐?”麵前這東西,彎腰紳士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像是邀請人去它家坐坐一樣。
“你真熱情好客。”楚司譯眼神掃了一眼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井。
隻是大晚上的,一直邀請人到井邊坐……
傑南尼聽後,與楚司譯站在一排,拉住楚司譯的衣角,對他搖搖頭:“彆去。”
那東西見楚司譯沒有動作,並沒有做出什麼強製性的舉動,而是從它的皮毛裡,又掏出一封信封遞給了他,並道:
“井裡,有主人給閣下的見麵禮。”
楚司譯接過,指腹下凹凸不平的觸感告訴他,這依舊是一封蓋有火漆印章的信封。
見楚司譯收了,它的目的達到,也轉了身,身後的尾巴輕過楚司譯的手指,越在空中時消匿時,留下一句:
“閣下一路,走得真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