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咱們左域風景好。”
一葉扁舟悠悠在水麵上飄蕩,沈伊懶洋洋靠在船頭,歪著頭伸手探入水中,撩起一道水花,冰涼清爽。
見她這般行徑,船尾的中年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感慨說道,“宗主嘴上不說,實則想你的緊,如今回來也好,何必在右域受氣。”
宋珩在對麵連連點頭,“秋伯說的對,師姐早該踹了那廢物回來了。”
沈伊瞧了他一眼,心裡忍不住納悶。
昨晚出了秘境,兩人怕被鬆雲閣追殺,馬不停蹄趕來這邊,沈伊那兩劍頗費心神,多少有些疲憊,可宋珩卻精神抖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小子……興奮過頭了。
兩人如今正在左右兩域分界線上,正是一處寬闊江河,名喚斷流,寓意過了此處左右分斷,再無瓜葛。
斷流江是傳聞中的弱水,鵝毛都會恍若千斤般沉下去,尋常人根本無法度過。
若是兩邊偶然來往,多為門派大事,自有大型法器承載渡江。
或如沈伊宋珩一般家底豐厚,尋個珍惜法器悠然度過,還能欣賞一番。若是修為至元嬰,便可禦劍而行橫渡斷流,並不會被弱水影響。
兩邊的普通弟子,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到對麵一闖,倒是有些在本地被人追殺通緝者,狗急跳牆,或許願意渡江一試。
於是近百年來各家都會暗中做些渡江生意,隻要錢給夠,便可將人安然送到對麵。
秋伯便是落青宗派來此處的內線,算是看著兩人長大的長輩。
他早些年世家爭鬥中受了傷,此後再無進境,眼看著壽命不多矣,沈伊父親給他尋了延壽丹,送來了斷流江畔頤養天年。
此處風景優美,並無紛爭,很合適養老。兩人此次回來,第一時間便聯係了秋伯。
“宋少主說的是,我早就說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少主若是喜歡好看的,咱們左域兒郎們也不差!”
秋伯格外護短,順著宋珩的話附和道。
沈伊一陣失笑。
因著她年少時被宗門上下寵慣了,任性妄為,做了許多惹人發笑之事,包括但不限於逗弄小師弟,調戲大師兄,或是尋個空閒去花樓閒逛。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當初為了江書文不惜遠赴右域時,才惹得眾人驚詫萬分,都猜測她是見色起意,看中了江書文那張臉。
不過沈伊並不讚同這一說法,隔壁的宋珩就是證據。
她衝著身側望去,就見少年長發高束,眉若青峰,鼻梁高挺,一雙眼燦若星辰,仿若涓涓細流,清澈見底。
像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宋珩活潑一笑,“師姐怎的又在發呆?莫不是不認得回家的路了?”
夕陽映照在他臉上,燦爛明媚,任是誰見了都忍不住承認,這是一張極具美感的容貌。
兩人相處數年未曾動心,還不能證明自己不是見色起意之人嗎?
三人在江上飄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時分才抵達岸邊。
江畔布滿了各種屋舍攤販,多數是做兩邊生意的,販賣消息,聯絡右域,隻要給錢什麼都可完成。
沈伊才剛一出現,頓時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沈少主回來了?”
“在哪兒呢?”
“……”
一陣八卦的喧嘩聲中,沈伊淡定挑眉,帶著秋伯一同去了附近落青宗的店麵。
她本次回家不曾告知家人,隻想著給他們個驚喜,誰曾想……
“聽說陳家去落青宗找麻煩了,沈少主不會是為了此事回來的吧?”
一片嘈雜之中,有一人的聲音格外明顯,叫沈伊停住了腳步。
她回眸看去,視線正巧落在了人群中一名灰衣男子身上,冷聲詢問道,“你說什麼?”
那人被沈伊這麼一看,頓時一個冷顫,隻覺得渾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了一般,下意識回答道,“剛才我看到陳家公子帶著人浩浩蕩蕩去落青宗了!”
沈伊微微皺眉,和秋伯對視一眼,也不悠閒了,閃身禦劍衝著宗門飛去。
……
落青宗。
宗門大殿前,兩方人劍拔弩張,人人麵色凝重。
陳旭拔劍冷冷指向其中一名弟子,咄咄逼人,“沈伯伯,當真不是我不講理,是你們落青宗弟子動手在前,你要如何處置?”
沈清,也就是現任落青宗宗主忍不住皺眉,未等開口,就聽見了那被指認的弟子喊冤。
“宗主!分明是他們強搶師弟法寶挑釁在先!怎能如此血口噴人?”
沈清輕歎,越發頭痛。
他哪裡不知這點?要是放在幾百年前,陳家是斷然不敢這般囂張的,可如今他們斷了傳承,竟然無一人能夠領悟鎮派劍法,自然就此沒落,久而久之,竟連一個小小陳家都敢欺淩上門。
一個陳家小輩,他殺也就殺了,可難纏的陳旭身後的靠山,左域世家存在多年,相互牽製,若是貿然行動,怕是會打亂格局,引發爭議。
但……眼睜睜看著門下弟子被冤枉,沈清是斷然做不到的。
他沉吟片刻,穩重開口,“你們兩者各執一詞,不如按照規矩解決如何?”
什麼是規矩?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與右域注重的‘以和為貴’全然不同,左域的規矩簡單粗暴,就是權貴為尊。
但陳旭二人身份對等,故而還要比拚實力。沒什麼問題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上了擂台不論功過,敗者任由處置。
沈清之所以這般提議,是念著陳旭兩人修為相近,或許可一戰。
可陳旭此番就是專程來砸場子的,哪裡肯聽他的意見?
故而冷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的眾人,張狂道,“打是要打的,不過,我們這邊打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