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找上門來時,宋珩正在陪沈伊練劍。
沈伊最近潛心苦修,借著夢境中的經曆,對落青劍掌控的越發得心應手。
她本就劍骨天成,資質百年難得一見,短短幾月內,便已經領悟了落花青霜劍第二層。
若說第一層以虛幻表象暗藏殺機,那這一重便拋去繁華表象,轉為尖銳寒意,鋒芒畢露的殺意仿若實質化般,凝結為花瓣上透徹水滴。
極致的殺意與輕柔落花相撞卻毫不突兀,待著絕對的強勢逼近宋珩麵門,叫他心底詫異。
早聞落青美名,但到底不如親眼所見震撼,免不得由衷敬佩沈伊的能力。
但很快,他就無暇去想其他了。
相識多年,來往較量不在少數,兩人對彼此招式都很熟悉,若是曾經的沈伊,他能與之纏鬥數個回合不落下風,可如今……
他長劍飛快揮出,不敢托大硬接下這一招,反而晃了個虛招,身法詭異一轉,已然到了沈伊背後。
沈伊唇角輕抿,久違的感受到了一絲快意,被他調動起了戰意,任由自己後背暴露在他麵前,借力在半空中一個翻躍,下一招已經出手。
這一次,她收斂起擾亂視線的花瓣,僅僅保留了一點最純粹的劍氣。
宋珩不慌不忙抵擋,兩人周身波動扭轉成了一片詭異天地,各自被衝擊的後退三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沈伊一臉暢快,仿佛摸到了一個無形門檻,隻差一步就能邁過。
保持著這種心態,她越戰越勇,順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思路揣摩,所以不曾察覺到——
宋珩將長劍重重插向地麵,以此來阻礙自己後退的身形,終究是遭受不住這一波衝擊,喉頭已經翻湧上來一抹血腥氣。
他生怕被沈伊看出端倪強行咽下,手指輕顫,已經到了極限。
放在往日,他未必接不住這一招,偏偏前幾日在書房中被宋勤元一掌傷及經脈,尚未痊愈,如今麵對沈伊全力攻擊,多少有些勉強了。
可看著沈伊逐漸入境的模樣,又不舍得放棄這個助她修行的好機會,咬牙衝了上去,再次與糾纏到了一起。
誰料……這次沈伊竟然不過一記虛招,騙過他後,身影仿若水波一般,在他麵前破裂開來,化作氤氳水霧。
等到宋珩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莫名驚出一身冷汗,尚未做任何反應,落青劍已經憑空出現在身後,帶著千鈞之勢直入他背心。
不好!
宋珩瞳孔緊縮,有心躲閃,奈何牽動了舊傷,胸前撕裂劇痛傳來,叫他搖晃一下,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刹那遲疑,勝負已分。
另一邊,沈伊自悟道境界回神,終於發覺出了他的異樣。
眼看落青劍已到他身前,宋珩卻仿佛被定住一般,洶湧劍氣壓製的他動彈不得。
“快閃開!!”
她神色終於帶上了分急切,下意識飛奔出去大喊出聲,企圖強行收招。
可覆水難收,招式一出難能反悔,落青劍如此霸道,豈能如她所願?
沈伊控製不成,索性心一狠,調動全身靈氣藏於掌心之中,撲向宋珩身後,對著長劍轟然出手。
兩股力量轟然相撞,方圓幾裡的地麵都抖了三抖,若非此處是專門修建的練武場,怕是也會被波及倒塌。
體內靈氣被衝擊,毫無規律的肆意遊走,好不容易等到落青劍停在半空,沈伊腳下一個不穩,險些跪倒。
好在一雙溫熱手掌及時出現,穩穩當當將人扶住,宋珩顧不得其他,焦急為她輸送靈氣,企圖幫助她理順。
一雙小手覆上了他的手背,無聲阻擋他的舉動。
“你方才領悟,怎能如此隨意收招!”宋珩感受到了她靈氣的躁動,聲音難得帶上了急切,甚至眼中流露出懇求,“師姐,放我進去,你這樣境界不穩,恐會損傷根基。”
沈伊半靠在他懷中喘息了兩聲,這才搖頭,“我沒事。”
她對自己的實力有數,在劍法心得上,夢境中的‘自己’給了她很多啟發,如今之所以不能隨心所欲,無外乎是空有經驗,修為低下罷了。
劍法與修行息息相關,除非她突破金丹,境界經驗相互匹配,否則這種情況怕是會經常出現。
看著宋珩急紅了眼,她攥著他的手站穩,問出心底疑惑。
“你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
兩人境界相當,對彼此招式熟悉,在對招時分寸掌握的剛剛好,按理說宋珩不該躲不過這一劍。
被她問及此事,宋珩眼神閃爍一下,緊接著垂眸,語氣彆扭。
“前幾日修煉心急了些,出了岔子,不礙事,過幾日便好了。”
這副模樣,活生生是一個自己悶聲修行,出了事情也不好意思講出來的青澀少年。
她瞪大了雙眼,抬手就給了他一記爆栗,竟是被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