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威嚴肅靜,吉時就快到了,席位上都坐滿了人。
為首淨嵐真君帶著幾位長老高坐在上,下首左側是沈伊與宋珩的座位,右側則是九星門的弟子。
在他們下側,才是四大門派依次落座,無人出聲。
隨著淨嵐一聲令下,眾人的視線都衝著外麵看去。
江書文獨自立在三問路開端,兩側已經滿滿當當的站了一群鬆雲閣弟子。
他不複昨日狼狽,如今換上了一身正兒八經的首席冠服,青衫拖地,神色鄭重,恍若如門外那兩顆青鬆般挺拔俊秀。
大抵服用過生發的丹藥,被沈伊一劍削去的那片頭發也已經生長出來,被玉冠束在頭頂,一絲不苟。
沈伊望著他一步步走來,恍惚間想起了未來。
夢中沒有了她造成的夫妻反目,江書文提前兩年當上了首席,那日同樣是眾人齊聚,盛況空前,可她卻不是端坐高位,而是……
與最底層的鬆雲弟子一同,守候在三問路的最開端,隱沒在人群中注視著他。
分明是借助自己的資源走到這個位置,可他甚至都不願給她在內殿謀一個坐席,分明是夫妻,可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卻低入塵埃。
那一幕與如今場景一同交織在沈伊眼前,讓她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玉杯,唇角帶上了抹冷笑。
不過分神片刻,他已經越過了眾位弟子走進殿中來,垂首恭敬地等待著淨嵐的詢問。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爹爹!出事了!”
一道慌張的女聲從電殿外傳來,打斷了淨嵐的話,讓他忍不住皺眉,衝著外麵看去。
來人正是章柳,淨嵐的獨生女,也是沈伊夢境中瞧見與江書文卿卿我我之人。
一見她這般胡鬨攪亂了大典,就算是淨嵐也忍不住黑了臉,低聲嗬斥道。
“柳兒!你這是胡鬨什麼?”
這一場大典他們籌備許久,就是為了在眾人的見證下將江書文推上高位,容不得半點差錯。
如今被他們視為高危鬨事人群的沈伊安穩坐在一旁,怎麼出來搗亂的竟然是自己人?
可章柳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匆忙掠過眾人,三兩步走上前大喊,“林素師妹死了!”
一句話落下,滿堂皆驚。
三長老更是拍案而起,不敢置信的驚呼道,“你說什麼?”
章柳一路跑過來,此時一口氣還沒喘勻,蒼白著一張小臉喊到,“今晨我過去探望她的情況,誰知她屋中竟然寂靜無聲,我怕出事才撞門而入,誰知就看見……”
她說到此處,語氣已經帶上了兩分哽咽,一雙杏眼通紅直指沈伊,語氣激烈,“一定是她!她殺了林素師妹!”
她本就看不慣沈伊,當年她離開之時,曾當著她的麵斷了江書文一臂,由此格外記恨。
昨兒聽聞沈伊前來,不光刁難了林素,甚至還讓江師兄丟了顏麵,她已經滿是氣憤,誰知今早就出現了這種事,心底已經篤定是沈伊動的手。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沈伊身上,帶著猜疑和猶豫。
至於護徒心切的三長老,眼神恍若匕首一般衝著沈伊便刺了過來,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章柳所言,未必沒有道理,林素是三長老親傳,在宗門內人緣不錯,也不曾與什麼人結仇,若是說起來,沈伊確實嫌疑最大。
可如此一來,便有人不樂意了。
百齡冷笑一聲,緊跟著拍桌子起身,視線冷冷的環視周圍眾人,“你們什麼意思?事情尚未定論,便憑借一張空口白牙誣陷師姐,可是不將我左域放在眼裡?”
仿佛是為了附和她的話一般,她身旁的許嘉雲蹭的起身,一路上早就蠢蠢欲動的長劍刷的一聲飛出橫在身前,雖未開口,但行動已經表示了一切。
“放肆!”
淨嵐冷聲嗬斥,威脅的目光落在了沈伊身上。
明明氣氛僵持,沈伊卻並無太大情緒,隻是安靜坐在席位上,不曾阻止許嘉雲的動作,也沒為自己爭辯,隻是思索著開口道。
“我若是沒記錯,鬆雲閣弟子身上都施加了秘法,可回溯看到死前所見景象,是不是我,真君一看便知。”
她還同樣疑惑呢,怎麼這人好端端的,一下子就死了。
三長老是關心則亂,如今被她提醒才反應過來,自袖中取出一麵水鏡施法立在半空之中,也不知究竟做了什麼,上麵暗流湧動,隱約浮現上來一處典雅的房間。
這是林素的視角,此處正是她的房間。
而隨著眾人的視線望去,水鏡之上,一抹天青衣角一閃而過,緊接著鏡中一陣搖晃,忽的一黑,再也無法啟動。
儘管隻出現了一瞬,那袍角的紋繡圖騰卻依舊清晰映入眾人眼底。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人身上。
那人臉色霎時慘白,不敢置信開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