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她輕輕挑眉,視線準確無誤的落在了百齡手中的信封上麵,帶著些打量。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百齡有些心虛的將東西藏在了背後,大著膽子道,“也沒什麼,就是有些話要說與師姐。”
沈伊有些疑惑,緊接著就瞧見她清了清嗓子,將那封書信展開拿在手中,大聲朗讀道,“雲梯初見,驚鴻一瞥,縈繞吾心,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鬥膽一問,道友可願與吾……”
她的聲音不低,幾乎是開口瞬間,周圍幾處房中都傳來了響動,不少人冒頭衝著這邊看來,在這些目光下,百齡的聲音逐漸小下去,念到最後時,忽地聽見背後突兀冒出一句,“與吾什麼?”
“啊?”
百齡下意識扭頭,卻見宋珩不知何時從房中鑽出來,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手中書信問道。
“與吾結為道侶,相互扶持,同證大道。”
她將後麵兩句話說完,話音剛落,手中的信紙轟的竄起一抹火焰,頃刻間化為灰燼消失的無影無蹤。
宋珩氣鼓鼓盯著百齡問詢,“誰寫的?”
竟然敢肖想師姐,他也配?
百齡不懼怕他,也梗著脖子道,“願賭服輸,我才不會透露!”
說著,眼疾手快的拽著許嘉雲從樓梯上跳了下去。
沈伊,“……”
就這麼一瞬的功夫,百齡和許嘉雲一溜煙的跑沒影了,宋珩追問著這是誰所寫,也閃身不見蹤影,隻餘方添才站在原地。
沈伊頂著一眾看熱鬨的視線,再看看她這大師兄,頓時頭痛,拉著人進了房間,將眾人的視線隔絕在外。
“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方添才格外淡定的開口解釋,“她們兩個在底下與人賭輸了,這是懲罰。”
沈伊沉默了片刻,“你怎麼不攔著?”
方添才回以真誠的視線,語氣輕飄飄,“一時忘了,我下次注意。”
沈伊,“???還有下次?”
他根本就是想要看熱鬨吧?
望著沈伊這副無奈的眉眼,方添才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難得輕笑出聲,冷峻的眉眼恍若冰雪消融般,帶上了兩分生動。
“我見你這兩日閉門不出,怕你無趣,索性由著她們鬨一鬨。”
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同輩,雖然身份對立卻也談不上什麼血海深仇,船上的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尤其百齡最是活潑,暈船之症緩解後,帶著許嘉雲和眾人談笑風生,收獲了一眾好感,當然——並不包括鬆雲閣。
相比之下,沈伊便顯得沉悶些許,叫方添才也有些懷念當初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這才不曾阻攔。
沈伊失笑,不過她正好有些事情與他說,將桌子上擺放的折子遞了過去。
方添才神色微動,待到打開一看,頓時有些詫異,翻閱幾下將其合攏,“從哪兒弄來的?”
這裡麵竟然是右域各個門派的年輕一輩,按照修為身份排名,極儘詳細,甚至還點出了功法特點與慣用風格。
他們與右域交往不多,有了這個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
“師兄眼拙到連我的筆跡都分辨不清了?”
沈伊靠在座椅自顧自的笑,語氣放鬆。
方添才無奈,隻好糾正了自己的說法,“如此細致入微之事,你是從何得知?”
落青宗在右域也曾有據點,可絕不會滲透的如此詳儘,沈伊從未離開此處,怎會得到這些情報?
沈伊撩了撩長發,思索著道,“就當我……夢見的吧。”
這其中都是在風雲會揚名,並在日後的槐江界強勢崛起的天才名錄,夢中她曾與這些人一同作戰,抵禦魔修,也算有七八分了解,故而都整理了出來。
所謂做夢本是隨口一言,畢竟預知夢太過匪夷所思,其中三百年的辛酸經曆也不足為外人道,沈伊隻是想糊弄過去,叫方添才不必多問。
誰知……也不知是哪個關鍵詞觸動了他,竟然神色都凝重了兩分。
“夢?什麼夢?”
他略微皺眉,謹慎的打量了沈伊一眼,心底竟然難得沾染上了些許焦急。
這般反應,反倒令沈伊不解。
“師兄怎的忽然對我的夢境感興趣?”
她這般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想多言,若是放在往常,方添才也不會失了分寸,可偏偏就在不久前,他才得知宋珩有入夢的本事。
有了上次經曆,他對這個詞異常敏感,不願放過一點蛛絲馬跡,故而執意刨根問題,“什麼夢?”
沈伊未來得及的回答,忽然覺得一陣劇烈搖晃,整個人順著軟塌傾倒下去,廢了點功夫才穩定住身形。
可桌上的東西就沒有這般好運氣了,隨著傾斜劈裡啪啦落在地上,沈伊隨手將其收入儲物袋中,正好聽見窗外眾人嘈雜大喊。
“不好了,船沉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沈伊與方添才對視一眼,暫時將這個話題收起。
身下的搖晃越來越劇烈,沈伊甚至能夠感受到整個房間的震動,無數細小的灰塵從房梁處簌簌落下,揚起一陣塵埃。
她情不自禁皺眉,視線順著窗向下望去,便見原本平靜的海麵恍若變了個模樣。
半空之中黑雲壓頂,隱約能感受到潮濕的腥氣撲鼻而來,清澈的海底不複往日寂靜,竟然翻湧起了驚濤駭浪。
在巨大的波浪之下,這艘船渺小的不堪一擊,仿佛頃刻間便會被擊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