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蘇決明動作夠快，看到女孩的高馬尾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不知不覺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許青葙感覺自己快被吹傻了，蘇決明走到自己麵前，她才發覺。

她太冷了，下意識就躲到了來人的身後，以此擋住一些呼嘯的北風。

抽了抽鼻子，鼻音更重了，

“你來啦。”

蘇決明這才發現這人沒穿外套，自己出來得又急也沒拿外套，還沒等他開口，帶著探究眼神的大爺在打開閘口之後，掃了一眼被蘇決明完全罩在身後的許青葙，語重心長地叮囑，

“小姑娘，可不能為了漂亮穿這麼少，你看你凍得，行啦行啦，小蘇快把人姑娘領上去。”

許青葙委屈巴巴的開口，

“不是為了漂亮！我是出來的太急，忘記拿外套了......”

從外麵吹了冷風，進來又被熱氣撞滿懷，許青葙覺得有點暈，一下子沒站穩，打了個晃。

沒等她抓住扶手，就被蘇決明拉了一把，有點太近了，往後錯了錯，靠著電梯牆，適應溫度後便鬆開了蘇決明握住自己的手。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不等她開口，蘇決明率先打破了有些詭異的氣氛，

“......還暈嗎？”

“不暈了，剛剛就是閃了一下。”

很簡約的風格，意外的非常乾淨，許青葙對男生房間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大學做家教兼職，帶過幾個男高中生，大多是有些亂的，也有整潔的，但是整潔成蘇決明這樣的，沒有。

“我這沒有其他衣服，你先湊活穿這件吧。”

乖乖接過蘇決明遞過來的外套，男生的衣服套在女生身上總會大一些，袖子也長，許青葙沒有穿，隻是把外套披在了身上。

回暖過來，突然有些困，拍了拍臉，稍微清醒了些，側頭看向對麵的顯示屏，蘇決明選了第二幅。

“不會再改動了嗎？”

“大概率不會，過兩天就要把原件送去工廠了。”

蘇決明頓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印刷能不能複原。”

許青葙拉了拉下滑的外套，往前湊了湊，又細細看了兩眼，

“肯定會有差彆，印刷出來的成品和屏幕上看是兩種效果。不過以現在的技術，還原八成應該問題不大。”

蘇決明指著下側的那朵花，轉過頭，

“為什麼要畫一朵這樣的花？”

外套又滑下去了，許青葙這次沒有去管，手肘支著膝蓋，她也在看那朵花，

“這是黃花決明，”

“決明？”

許青葙指了指蘇決明，“你的名字。”

黃花決明，常綠大灌木，花似小蝴蝶，為蝶狀花冠，小花常成串生長。綠葉為羽狀複葉，小葉片披針狀，秀麗美觀。多用於小區公園種植，綠道等。

與草決明也就是決明子同屬豆科決明屬。

蘇決明就這麼看著她，她也不躲，最後還是蘇決明受不了女孩直勾勾的神情，扭開了頭。

不過他想錯了一件事，許青葙盯著看的不是他，是他背後的那朵黑暗中閃著光的花。

她想起第一次在高速上看到黃花決明，一片又一片的金黃色從窗外閃過，似乎可以看清它們的樣子，隨風翻飛的黃花，肆意綻放，讓她想起螢火，大地的螢火，很浪漫不是嗎？

甚至主動和司機聊起了天，司機是典型的南方口音，在他的介紹下，她知道了那些不知名黃花的名字，黃花決明。

“決明不爭春，美顏染金秋。花開是一樹，花落是一秋。”

蘇決明有種被調戲的感覺，而呦呦念詩的那人就坐在自己對麵，被寬大的外套包著，房間的溫度調的有些高，烘得她臉紅撲撲的，眼下的小痣這時候看得更清楚了。

他好像回到十六歲了。

蘇決明十六歲生日那天遇到一個女孩，或許也不能稱之為遇見，用他一個人的一見鐘情來形容更貼切。

他躲在展館旁的小巷，女孩站在路燈下，頭發剪得很短，衣服對於青春發育期的女孩來說，有些過於寬大。

晚秋的夜裡，吹著算不上冷的風，昏黃的燈光下，她一個人站著，風卷起衣服下擺，女孩纖細的腰肢若隱若現。

像是在等什麼人，直到另一個女孩快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兩人越走越遠，他不知道女孩有沒有看到巷中窺視的他，但是從那晚開始，女孩那雙猶如無波湖麵的眼睛就這麼住進了他的心裡，於是，在寫詞譜曲的間隙，他開始畫畫，他把畫本藏得很好，即便是最親近的經紀人也不知道他的秘密。

青春期的男孩，一□□荷爾蒙無處釋放的時候，他就會做夢，少年泥濘不堪的旖旎夢裡，女孩被他抱起來的時候，頭發紮的他脖子癢癢的，腰肢又細又軟，聽不清女孩的聲音，隻有兩人喘息的聲音刺激著他的大腦皮層。

他醒了，機械性的重複換衣服洗褲子的流程。

然後呢？

然後，打開畫本再合上。

那天許青葙回去後，他又開始做夢了。

他聽著許青葙帶著哭腔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