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總有人懶得動。或者擔心任課老師沒時間聽他的誌向,擔心師哥隻喜歡師妹,擔心師姐以為要追她。這些人中有馬路平,徐東風。當然,還有我。
馬路平坐在我床上,後背倚著牆,腳蹬著宿舍中央的鐵皮桌子,發呆。徐東風在對麵莫小北床上倚著牆,蹬著鐵皮桌子,捧著手機。我雙手緊按手機電池後殼,努力的想詞去回複女神們的消息。我本以為換上了能下載JAVA小程序的手機就能流暢的接受女神們的消息,從此撩妹路上一帆風順。沒想到,徐東風提供的武器太過落後,昨天翻了個身,電池就掉出來了。一晚上沒動靜,我還以為姑娘們不愛我了呢。
按說,周六一大早,何況下午還要考試。我們應該要麼在自習室好好背書,要麼在打印室縮印知識。我們仨卻在這裡發呆。因為,半個小時前,莫小北發飛信,讓我們趕緊回來。
其實,我和徐東風很早就被石成新給喊起來了。每當到了期末考試或者是上課需要喊到的時候。石成新格外興奮,隻因為他是學習委員。被他吵醒了之後,我饑餓的肚子突然想起了學校北門那個賣肉夾饃的大媽的話。
吃了肉夾饃,來到了一教樓的自習室,甚至門口大爺都沒開門。徐東風還嘀咕:“山雞,你給大爺打個電話讓他起來開門。”
“我又沒有大爺的電話。”我說。
“你上次不是嚇唬過他麼?”徐東風低頭擺弄著手機。
“低調啊。”馬路平說完,就看見大爺晃晃悠悠的來開門。
我們衝著大爺鞠了一躬,就要往裡走。大爺見我倆直奔二樓,忙喊道:“哪個學院的?來考試麼?彆上二樓,有考試,上自習在門口這個兩個自習室吧,這沒考試。”
沒一會,自習室就開始來人,我便開始感到了一絲尷尬。沒多大一會,自習室就坐滿了人,我尷尬極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尷尬,迫切想離開。
我麵對著這本嶄新的《生物化學》有些無從下手。而這時,莫小北的飛信來了。
31
自從莫小北把前幾年的考試給我們人手複印了一套之後。宿舍裡緊張的氣息稍稍平和。石成新也不再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喊一聲“火燒腚溝了,還他娘睡!”而是開始鼓搗他那個被林森毀壞的壁櫥門。
林森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石成新還沒弄好。林森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從石成新手裡接過櫥子門。
“小新,你除了會燒腚溝,還會乾啥?”林森拿起櫥子門開始比量了起來。
“嘿嘿,還得感謝小北。給大家帶來了人間真愛。”石成新說。
“不過同誌們還得看看書,萬一老師再是個變態呢?”莫小北也開始起床。把床頭的一團衛生紙順手攥在了手裡。
“對對對,《細胞生物學》的尹老師就是滅絕師太。”石成新扶著櫥子門,看著林森往裡砸釘子。
“啥?!《細胞生物學》!有這個課?啥時候考試?”我上鋪的徐東風突然大喊一聲,我一度都以為他是故意的。上這門課是周五下午三四節,我兩經常躲在最後一排玩蟲子大戰的手機遊戲。經常老師都下課了,我倆因為還沒有玩完一局而拖堂。
“後天啊!考完了,就解放了。”石成新說道。
“小北,你說說這個老師怎麼個變態法?咱得注意啊,蚊子。”林森回頭看了看還在被窩裡的郝文史。
“森哥,你重修的課程怎麼樣了?”其實,我問完了就有點後悔。
“今天上午考試。完全沒問題。就這麼跟你說,山雞,你隨便說一種植物,立馬寫出拉丁名。”林森把櫥子門釘緊,又晃了晃。
“小新,你以後少往櫥子裡塞點東西,往床上放點啊。”林森對石成新說道。
“你看看他床上還能放麼?”石成新把幾條襪子從櫥子拿出來,扔到了床上,接著對我說:“山雞,你跟他說個植物,打消一下他裝逼的囂張氣焰。”
“桔梗。”我居然真說出了一個。
“啥?桔梗不知道,菊花我知道。Asshole!哈哈哈。”林森說完,拿起他的小包衝著我們擺了擺手說:“等著哥勝利的消息!”
安靜了一大會的徐東風突然說:“我草,還真有這門課啊。書在我壁櫥裡一直放著,我還以為是下學期的。”
“還他媽桔(ju)梗,那叫桔(jie)梗!”馬路平上一次糾正我的發音,是上次去看魯能比賽。我說的是“比賽(zai)”,馬路平糾正我“比賽(sai)”。結果魯能都奪冠了,我還沉浸在我的發音中。
“沒事。東哥。你把給你的那些試卷答案背一背,問題不大。”莫小北說。
大家都在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天。隻有郝文史在被窩裡默不作聲。
32
考完試,成績得等到過了年開學才能查。沒有了上小學時,期待成績那股興奮勁,因為那會兒地方小,學生少,每年都能拿到獎狀。那時候,每天回家認真完成作業,就是為了過年前的期末考試,發獎狀這一榮譽時刻。進入初中後,整個鎮上的學生都到一個學校。意味著學習努力的人變多了,期待發獎狀的人變多了。幸虧的是考試也多了,獎狀也變多了,班裡六十多個人,幾乎一半都能獲得獎狀,開始不怎麼期待發獎狀,公布成績。到了高中,大家都知道一切都是最後的高考,所以平時那些獎狀,發了也就丟了。平時的努力都是在期待高考結束後的大獎。
現在呢?努力的去考了一個學校。現在卻不知道去為什麼努力了?為了獎學金啊?你不準備考研啊?你不準備考公務員啊?你不準備過英語四級啊?那你去折騰啊。去賺錢,去談戀愛,去踢球啊。
我承認喝了酒之後,滿腦子胡思亂想。
喝酒的時候,郝文史說了些話。說什麼拿著父母的血汗錢去戀愛,現在每一杯酒裡仿佛都能看到父母辛苦的影子。努力學習到最後不如悄悄作弊。一心一意想當個好人,結果到最後“好人”是貶義。想去籃球場打打籃球,結果一米七的身高,誰他媽的都憋著想帽你。本來想學學生命的意義,無非成王敗寇強者的遊戲。你想渴望公平正義,孔家祖上世襲衍聖公,憑什麼和你平坐平起?不知道郝文史喝醉了,還是喝通透了,結果是搞的大家都很壓抑。
第二天大清早,徐東風和馬路平最先回家,說要趕著回家過小年。石成新去送他女友回家,打電話嘀咕了一早上。莫小北昨天晚上喝了酒就沒回來。林森看上去心情不錯,嘴裡一直唱著英文歌。出門之前,衝我們一招手“同誌們,年後見”。最近他這個姿勢有點多,總覺得怪怪的。
郝文史還在被窩裡,鼾聲如雷。手機響了好幾遍,他都沒醒。
可能是昨天吃的太辣了,這會兒我的肚子難受的很。都怪昨天徐東風非得來兩個硬菜,一盆水煮魚片,一盆水煮肉片。但是,不管多麼緊急,我必須拿著手機和煙。我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從褲子口袋裡摸出火機,從郝文史的褲子口袋裡摸出根紅塔山。急匆匆的衝向廁所。
一定要蹲穩了,煙點著了,然後再炮火連天。我翻開手機,扣緊電池後蓋。長按開機鍵。登上手機□□,“滴滴滴滴”了好一會。最近考試周,為了排除一切乾擾,我都沒帶手機。甚至連每天的手機報都戒掉了。
大帥問我“啥時候回家”。王艾艾也是問我“啥時候回家?”“最近怎麼樣啊?”。
“挺好的啊。”
“你呢?”
“明後天回吧。我還行,就是有點拉肚子。”我回複道。
陳西和張若雨都沒有回複我。我想點開他們空間看看,還進不去。
“行啊,回來聚聚唄。”王艾艾回了句。
(我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時間點。終於跨越三年把這半學期給搞定了。來華圖之後,就一直拖拖拉拉的編,中間上課,結婚,生子。這一頓操作下來,我早就不是曾經那個內心文藝,外在屌絲,時而囂張跋扈,時而消極墮落。這三年是砂輪,把我磨的難受極了。無論如何都是要寫完的。活在自己設定的平行世界裡,很香。媽的!很香。--2020年10月15號濟南燕山海爾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