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築設計學院畢業的實習生一窩蜂擠到設計院或者裝修公司和房地產公司的時候,朱亦秋到工地搬磚去了,彆人搬磚是為了生存,他是為了體驗。
朱亦秋是一個書呆子,他經常聽到朋友同學會討論經濟方麵的事,雖然不喜歡經濟學,但是這些常識會直接影響未來建築行業的發展,他不得不多聽多學,他的書生氣也慢慢褪去,氣質也越來越像一個職場精英。
而無論經濟如何發展,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是客觀存在的,即使在同一個行業,同一個公司,同事和領導之間也都存在著微妙的關係,人情世故和察言觀色變得尤為重要,但很可惜,這樣的知識卻在學校裡是學不到的,尤其是有留學經曆,又從小衣食不愁,這樣讓朱亦秋在一幫社會人精裡顯得格格不入。
朱亦秋明顯感覺到公司內部有人搞小團體,領導也在搞站隊,設計公司的氛圍變得烏煙瘴氣,很多新人沒呆多久就要離職,很多老同事受不了這種環境被迫選擇調到彆的城市工作,離職的倒是沒有,大公司出去容易進來難,他們不想放棄國內這行最好的待遇。
他討厭這種內耗,討厭內鬥。不僅可笑還浪費時間。
鬥贏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有能力的人到哪裡都會發光發熱。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有一個熱衷於玩權謀的領導自然也會引來一群蠅營狗苟的小人。
朱亦秋有時候驚訝於同事之間小兒科和小學雞那種互鬥,推銷責任,不作為,工作拖遝還喜歡找人背鍋,這些破事讓他打心眼裡對這些品行不端的同事避之不及,不過他見了誰都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彆人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情緒。
他很自然地被放在了立場中立的位置,一是他資曆淺在公司沒影響力,二是他的背景不簡單,沒人敢惹他。
把心思放在不重要的事上,這種公司自然也不是什麼好公司。
在這種權力的遊戲裡小魚小蝦是沒什麼存在感又無能為力的,他一個新人遠離爭鬥漩渦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可是有領導故意為了樹立威信三番兩次針對新人,朱亦秋越發討厭辦公室的氛圍,某日他被一個長輩拉到偏遠的工地送圖紙資料還跟著他在工地巡視一圈,他突然豁然開朗,從此不想再回到辦公室那個鬼地方,辦公室裡都是人模人樣的白領,但是在他眼裡就是魑魅魍魎,妖魔鬼怪。
朱亦秋暫時放棄了建築設計師的位置,打算降級到設計師助理,他就一個想法,能暫時逃離辦公室就行,熬過這段時間,內鬥可能也就結束了。
工程部總監盯著朱亦秋老半天,愣是想不明白,設計師不好嗎?非要做助理?
“你知道助理待遇沒那麼好的呢,還得經常跑工地?”
“知道的,我覺得要從基層做起才能真正做好建築工程。”
領導似乎有所觸動,“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當初意氣風發的自己,如果不是生活的艱難,誰喜歡卷入是非中呢。大多數人選擇往上爬,極少數人選擇腳踏實地。亦秋,助理還是太浪費你的才華了,不過既然你堅持我還是願意讓你去的。”總監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賞他。總監在公司呆了十幾年,看人很準,他知道朱亦秋並非池中之物,遲早會平步青雲。
“小朱是新派來的助理,現在輪崗,每個基礎崗位都要了解一遍,他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還在國內建築設計大賽上獲過獎,你們要好好帶他啊。”
“是。歡迎小朱總。”
大家看這個男孩氣質不凡,就以為是老板塞進來的關係戶,自然不敢怠慢。
“彆叫我朱總,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朱亦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鐵山對朱亦秋印象很好,很是信任,無論從樸素的打扮和溫和的性格上看,朱亦秋和“有錢子弟”四個字都沾不上邊。
現在是晚上十點,早已經下班,工地負責人把朱亦秋交給一個叫周鐵山的小夥子後就下班了。
“亦秋哥,我幫你拿。俺可以加你好友嗎?以後俺如果想提升學曆能不能找你請教?”
周鐵山接過朱亦秋手裡的被子和水桶,朱亦秋推脫不掉就任由他拿了,他自己拖著行李箱,確實輕鬆了不少。
還好他沒叫他“朱哥”,朱哥聽起來就像“豬哥,很像西遊記裡的二師兄。
沒想到這個小工友還挺有上進心,朱亦秋很欣賞他,拿出手機加他好友。
他很靦腆地咧嘴笑了,皮膚黝黑,全身的皮膚長期被太陽曬得黑裡透紅,完全不像才二十歲的年紀。
二十歲的年紀,彆的少男少女還在大學讀書學習奔向錦繡前程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養家糊口了。
“亦秋哥,要不你和我住工地樓上的地板吧,宿舍你可能不會喜歡。”他麵露難色,“板房隔音效果差,放屁打呼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有的夫妻晚上那個,挺尷尬的,有的女工友半夜三更被一些不懷好意的男工友騷擾,還吵架,鬨得整個晚上不安靜……”
朱亦秋驚訝地張大嘴巴,不可置信。
文化不高素質也不會很高,朱亦秋以前不懂,現在有點懂了。
一般老板的親戚怎麼也得住單間,可是現在沒有空房間,這裡地處偏僻,附近也沒有旅館。有些工地施工已經接近尾聲,窗戶護欄也已經裝好,隻差安裝水電天然氣管道,打地鋪住個人還是可以的,反正他們家當不多,就幾件換洗衣服而已。
“沒事,我先看看再說。”
穿過布滿鋼筋和水泥施工地,他們來到宿舍。
他來得比較晚,今天乾不了活,隻能先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