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日的運動會緩緩閉幕,不出意外,理一班榮獲年級第一,但到頭來,就加五分的文明分而已。
筋疲力竭的少年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肩上搭著經曆風吹雨打後的校服,手指隨便勾搭著水壺,眼神都變得渙散,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幸好,今天是快樂星期五,摘得魁首還可以用班費出去撮一頓。
路遙打點著他們身上的獎牌,滿意地說: “不錯啊,十一塊獎牌,可喜可賀。”
他人都笑著搭話,開著屬與少年尺度的玩笑,腳下不穩,一個踉蹌,跌破了背後渲染著潑墨山水的母校。
以前的學長說,西陽一中就是把山挖平了建造的,這麼看來,還真是那麼回事,站在校園裡,背後是一幅水墨畫,這麼說,他們是一所山澗中的學校。
左言現在是想說話也說不了,嗓子啞的和公鴨似的,不知道灌了多少瓶水也沒有一絲好轉。
他照舊低頭走著,數腳下的磚塊,路佰然也不說什麼,在旁邊提醒他向左向右,往前往後。
這樣也挺好的,相當於,有了兩雙眼睛。
一路上走走停停,嬉遊玩樂,到飯店的時候,正是吃飯點,但這店是金昊他們家的,為了今天這頓飯,刻意給清了場子,滿滿的牌麵。
小店是個小會所,裝飾的很歐美風格,有麵牆,打了一排酒櫃,裡麵放的全是瓶瓶罐罐。
路遙先帶著女同學進去點菜了,一群大青年坐在大圓桌前,明明都是富麗堂皇,但桌前的人不一樣,環境也不一樣了,現在的感覺,和在路邊吃燒烤沒區彆。
金昊看著這屋裡還有僅剩著懶得去點菜的女生,也沒好意思直接點煙,朝著路佰然勾勾手,掏出一包從他爸那兒整來的華子, “路哥,出來來一根,我爸私藏的軟中華。”
“不了。”路佰然仰起頭喝了口水。
金昊一臉不可思議, “不是吧,路哥,你彆告訴我你戒煙了,我記得你小學那會老猛了。”
是啊,他小學那會兒,挺生猛,一天一包都能消耗完,天天吊兒郎當掉著個煙,誰惹他他打誰,可誰知道啊,他除了跟兄弟們混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碰煙,他甚至以前聞煙味都能咳嗽半小時,可他為了什麼呢?為了保護自己,達到不良少年的標準。
把左言那瓶水喝完,閉著眼睛把水投進垃圾桶, “昊子,人是會變的。”
見他路哥都不抽了,自己也不作妖,乖乖去後廚催菜了。
左言清了清嗓子,朝著路佰然問: “你還吸煙啊?”
路佰然湊到他耳邊,回答: “是啊,旁邊坐一不良少年,害怕嗎?”
下去點菜的女生都回來了,圍坐在桌前,商量著等菜的時間玩點什麼。
“怕,害怕不良少年搶我第一。”兩人的身子貼的很近,路佰然整個人都是緊繃的,左言倒是不在意這些,臉不紅心不跳的調戲。
剛從樓下搬了兩箱青啤的金昊累的大喘氣,問在座的女生: “各位美麗的小姐又能喝酒的嗎?有的話我去開瓶紅的。”女生們都搖搖頭,這個冰清玉潔的年紀,女孩子會喝酒的不多。
“給我開瓶白的吧。”左言突然冒出來一句。
梅開二度,所有人眼裡的超級三好學生竟然這麼能喝,而且還是白的,金昊覺得自己的三觀坍塌了。
“不是,左…左哥你白的?確定?我爸這酒都沒有低於五十度的,後勁很大。”金昊再三確認。
“沒事,我不喝醬香的,度數隨意。”左言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這麼一看,也挺有不良少年的風範的。
拿起手機,給左兮發了消息,叫她來做個酒伴,他這個酒量跟這群人沒法喝,怕把他們喝壞了。
“玩真心話大冒險嗎?”溫暖問。
左言從小就很隨和,乾啥啥隨便,自然是答應,路佰然也就隨之答應。
“剪刀石頭布!”
第一局,是個女孩子,左言和她以前搭檔去過集訓,名叫廉幸。
一頭到腰的黑直發,板板正正,連校服拉鏈都拉的一絲不苟,渾身上下寫著四個字:大家閨秀。
一堆男生在這,如果選大冒險,指不定要發生什麼,自然是真心話比較穩妥。
平時天天挽著她的手去食堂的女生提問, “你喜歡誰?”幼稚的問題,也就這個年紀覺得新鮮熱鬨了。
廉幸臉瞬間通紅,有些發窘,最後還是小聲的說了一句: “路佰然。”
周圍一聽,一同朝路佰然看去,起哄的聲音覆蓋了整間屋子,路佰然不以為然,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令左言沒想到的是,這群女生心變得這麼快,記得上學期還說喜歡他呢?果然有了新歡忘了舊愛了。
他拍拍路佰然的肩膀,玩笑道: “路霸王,你這個風采不減當年啊,連我們前任校花廉幸都對你彆有感情,怎麼樣,有沒有一種想早戀的衝動?”
兩人這樣的距離,確實是有一種想早戀的衝動了。
他不自覺的“嗯”了一聲。
左言拿起一邊的暖瓶,開始熱白酒,用一種“孩子你終於開竅”了的眼神注視著路佰然, “這就對了嘛,我前幾天還上網查了查,你這種心病啊,談個戀愛能有很大幫助,有喜歡的就去追。”
路佰然苦笑,看著小飯店外的梔子花,豁然察覺,它的味道竟然還不錯。
一桌孩子們拿起酒杯,觥籌交錯,不用講究你我,一個字:喝!
左兮摟著左言,眯著眼睛說: “哥!我跟你打賭,不出十年,你妹妹我!一定會成為一步一百萬的國際超模!”
好啊,一定。
到後來推杯換盞,都喝得媽都不認識了。
好像是金昊的媽媽給孩子們叫的車吧,屁股一著地,便一歪頭睡過去了。
左兮、左言和路佰然是一輛車,整個車上唯一清醒的就剩左言了,沒想到的是,路佰然酒量這麼垃圾,還是霸王呢。
左兮非要嚷嚷著坐前麵,左言就隻能勉強跟路佰然擠在一起。
應該是四周太安靜了,他老覺得路佰然在嘟囔些什麼,左言皺著眉,也不知道是自己聽力有問題還是路佰然聲音太小,聽起來就和下毛毛雨一樣,淅淅瀝瀝的,左言隻能張冠李戴的理解。
“對…不起,媽,對不起謝叔叔,啊,對不起…爸爸。”
“為……什麼?結局總是一定的,和做數學題一樣,這是道反比例的應用題。”
“我……有病,對,沒錯,我——有病。”
這是,小時候的路佰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