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這是我電話,有事情找我(1 / 2)

我叫允黎,今年21歲。

這個年齡的女孩,大多數經曆過成長的叛逆期,我也不例外。然而,與其他女孩不同的是,我的叛逆期發生時間晚,叛逆過程漫長,並且叛逆的結果尤其慘痛。

慘痛?是的!

就像現在這個模樣:我身著黑色西服,胸口戴著朵白色小花,坐在殯儀館我老公厲雲斐的靈堂中,目光呆滯地望著大廳中前來吊唁的人。

21歲,我成為一個寡婦、一個單親媽媽。

其實在18歲之前,我的表現還算正常。

我出身於中產之家,學習一般但是腦子靈活,高考最後一年努力掙紮了下,考上個本市排名不錯的大學,專業正是適合女孩的管理學文秘專業。我長相中等,不過據我那些親戚朋友誇獎,說我文靜秀氣,氣質高雅,稍稍穿戴打扮一番,完全就是名門閨秀的範兒。

去他媽的名門閨秀。

我懷疑我聽膩了這些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說辭,於是,在剛上大學、脫離家庭、翅膀變硬之後,我整個人便脫離了常規軌道,也就是大人們通常所說的叛逆。

我丟掉家族給我的標簽——所謂的名門閨秀、大家風範。

我違拗父母對我的安排——做個乖女孩、好好讀書、不許談戀愛。

但也可能,這些都不過是事後推諉的借口。

根本原因在於,剛上大學不久,我就遇到了此生摯愛,我的真命天子,我的帥哥學長厲雲斐。

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

是他穿著黑西服白襯衫,站在法律係的辯論賽台上時:他不卑不亢據理力爭的模樣完全吸引了我的眼球,整個辯論過程我都在為他瘋狂鼓掌,兩隻巴掌都快拍腫了。

是他穿著跨欄背心,抱著籃球中場休息時:他仰頭吞下一大瓶礦泉水,甩甩頭發然後汗滴四濺的模樣,那時候的我特彆想衝上去遞給他張紙巾,要是能親手擦汗就更好了。

終於有一天,厲雲斐撿到了我故意落在自習室的飯卡,月夜下他追在我身後大聲喊我,我假裝沒有聽見就是不回頭。

我兩就這樣前麵跑後麵追,最後,我在學校小花園門口那顆桂花樹下停了下來。當我轉過身,看見他又累又急臉都漲紅了的模樣,忍不住差點笑出聲。

太可愛了吧!

聰明的他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

我們相愛了。

我們在一起非常幸福,無比和諧。厲雲斐完全符合我從小到大對完美情人的認知——高大、帥氣、聰明、對女孩子溫柔體貼。

那年我剛大一,他讀大四,他比我高三屆。

男大三,抱金磚,連年齡差都那麼正正好!

臨近我大學一年級結束,厲雲斐也從學校畢業了。考慮到我們的實際情況,他最後選擇應聘於M市一家知名律師事務所工作。

厲雲斐告訴我,正義和公平是他的職業理想,而我是他的生活理想。他要為夢想努力,也要為我們的未來奮鬥;他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職業律師,也要賺許多許多的錢,以保證我們的未來確定能幸福。

厲雲斐所有一切,不止讓我滿意,更加讓我感到幸福。

初戀是片又黏又甜的蜜糖水,那時候的我每時每刻都沉浸於這片甜蜜中。

唯一遺憾的,我的父母反對這場戀情。

不單是反對,是與這段戀情不共戴天。

他們的理由是:我兩門不當戶不對。

直白點說,我父母認為厲雲斐壓根兒就配不上我。

厲雲斐出生於單親家庭,好像他唯一的父親還沒有工作。

我母親的說法是:我們辛辛苦苦養大你,從小不惜代價培養你彈鋼琴跳芭蕾,我們托人找關係讓你去讀私立學校,最後好容易考上這所大學這門專業我們容易嗎?我們甚至都開始計劃你的未來,各方打點想讓你以後能進個大公司,我們這麼辛苦絕不是為了便宜這小子。

“絕對便宜不了這小子,我要他養我一輩子。”當時我還笑著這樣對母親說。

母親支吾半天突然憤怒,她說我沒心沒肺,家裡培養我念了這麼多書,結果沒有半點事業心眼皮子還淺,看著個稍微長得好看的就把自己給賣了。她告訴我憑我的條件以後進大公司隨便找個人條件都比厲雲斐好千百倍,但我卻非要一意孤行。

現在可好,我把自己毀了,把父母毀了,把整個家都給毀了。

那段時間母親簡直要瘋了。

她向公司請了長假,在學校旁邊租下個房子每天監視我,又去找厲雲斐談話試圖拆散我們,從好言相勸到百般辱罵,甚至找到厲雲斐的單位領導各種挑撥。

但是她低估了厲雲斐。我看中的男人豈會輕易放棄?無論據理力爭還是巧舌詭辯,厲雲斐自是巋然不動,抱定我們的愛情絕不放鬆。

當然,我的母親也低估了我的決心。

在一次高壓監控下好容易的野合中,我兩都沒有注意采取安全措施,我懷孕了。當我帶著點報複心理將這個消息告訴母親時,母親簡直像被雷劈了般暴怒,不過這都不算什麼,緊接著我又向她宣布,我決定休學然後生下這個孩子。

那一刻,母親像個被我紮了一針的氣球,徹底絕望。

這是我個人做出的決定,即使厲雲斐也無法勸阻。

我要用這個孩子來證明我們的愛情,我要用這個孩子來打破母親試圖拆散我們的妄想。

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我是真是幼稚呀!

當然,即使現在,我也沒有懷疑過我和厲雲斐之間的愛情。

最終,母親傷心離去,臨走前她決絕地告訴我從此後與我斷絕關係,就當從沒有過我這個女兒,以後父母也都不想再看見我。

說實話,母親走後那天,我突然覺得彷徨又失落。

好在我還有厲雲斐。晚上,我窩在厲雲斐懷中哭泣,他撫摸著我的頭發告訴我他永遠愛我,他會永遠待在我身邊,他會承擔所有後果。

是的,人生的劇本在我們手上,不在母親那裡。

厲雲斐確實在不斷兌現著他的諾言。

他很努力,工作半年後就提前轉正,開始獨立承擔事務所案子。很快他就憑借著優良的業務素質與正直謙遜的人品獲得公司領導稱譽,肉眼可見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們計劃等孩子滿周歲,我也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後就正式結婚,結婚後我想繼續學業或者躺平在家厲雲斐說他都隨便我,我們甚至看好了郊區一處環境不錯物業優良的房子。

那段時間,我日日夜夜都在夢想中規劃著我們未來那溫暖的小家。

……

然而,我兩領證結婚還不到半年,厲雲斐突遇車禍死亡。

這事就發生在三天前。

在接到警察電話的瞬間,我徹底明白人生的劇本不在母親手中,也不在我的手中,而是在老天爺的手中。

就是那麼個意外,每天都在發生的千萬起交通事故中的一樁車禍,將我的命運徹底改寫。

靈堂大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進大廳。

老公死後,我的腦子變成為一砣漿糊,所有的記憶和現實全都混雜在一起。就像現在,我的目光正四處飄散,隨機散落在來來往往的賓客中。

他們是誰?他們和厲雲斐是什麼關係?他們在乾什麼?我全都記不得了。

我隻是覺得很累很累,我的靈魂附著在目光上,需要一個地方去停靠。

中年男人低著頭,背還有些佝僂,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再加上他全身上下的黑衣黑褲,身體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因此看起來整個人輪廓都有些糊,像個黑色的影子。

當他雙手插兜,緩慢走進靈堂的時候,我有個奇怪的念頭,這人好像個幽靈,前來接應亡靈的幽靈。

男人先在厲雲斐遺像旁停駐,一動不動安靜得像大廳中那些矗立著的石柱。兩分鐘後,他開始打量四周,最後緩慢向我踱步而來。

他是誰?他要乾嘛?

我的大腦空白,毫無內容的眼神與來客直直相對,直到中年男人走到我麵前,我也沒想起這人和厲雲斐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兩安靜地對視了三秒鐘,中年男人終於開口。

“你好,我是厲雲斐的父親,我叫曆正翼。”

啊!是了。老公確實對我說過,他有個父親。

不過好像,他和父親的關係不太好。

不對,是很不好。

厲雲斐從未帶我去見過他父親。在我麵前他極少提起他父親,偶爾提及也很簡單,匆忙帶過後就再也不提。我唯一知道的有關厲雲斐父親的信息就是他也住在這個城市,曾經是個軍人,退伍後什麼都沒乾,一直待業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