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要她改，她到哪裡去找另一雙鞋穿？

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我們四個人陪在一旁繼續罰站。

這上司，可是真的不好相處呀！

龔宇坐在沙發上想發話，臨了張張嘴又收了回去。

畢竟不是一個部門的，多管閒事的後果也許會更糟。

十分鐘後，陳瑩瑩含淚脫掉腳上高跟鞋，讓旁邊一男的把鞋跟掰斷，這事情才算最終罷休。

直到走出李元楓辦公室，我才算重新找回呼吸。

這要是以後還得經常出入這間辦公室，到底還要不要命呀？

一個月後，我們入職的四個新人就走掉了一半。

我和陳瑩瑩最終選擇留下。而我，正式轉正成為李元楓助理。

當然，公司裡也不是人人都像李元楓那樣愛刁難人，龔宇人就很好，但這大體和他身份有關。

龔宇：男，28歲，就職於公司行政部已經四年。

行政部在法律事務公司，尤其是這種新興的公司裡屬於最低等級的存在，他們接不了什麼具體業務，平時隻要管管人力，分發下辦公用品即可，隨便一個律師混到合夥人後都可以使喚他們。

從李元楓那裡出來後，我們四個人跟著龔宇去他辦公室，其實就是辦公用品倉庫，領取電腦筆記本紙筆書籍等辦公用品。

陳瑩瑩長得漂亮，又剛受了委屈，領完辦公用品兩男生爭著上前幫她搬東西順便安撫。而我則乖乖站在最後，輪到我時，龔宇將筆電遞給我，然後說他幫我搬剩餘的那堆雜物。

“我好像以前見過你。”

回到辦公室，龔宇放下東西時這樣對我說。

我心裡快笑死了，這都是什麼老套的搭訕之詞？然而表麵卻裝作傻兮兮的模樣打量龔宇，認真地搖頭說道：“我沒見過你。”

龔宇這人其實挺可愛的，看得出來是那種沒心沒肺的樂子人，跟這種人相處完全不累，但他應該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

龔宇給我安排的工位不錯，不靠門還搭著個窗子邊，方便偷窺領導的同時隱蔽自己。不過有一點值得注意：我旁邊這扇窗戶緊挨著行政部庫房的窗戶。所以，我和龔宇兩個部門的人居然能隔窗相望。

他該不會喜歡我吧！或者是，……，我不知不覺又在對著彆人微笑？我不斷地反思我自己。

其實這也不錯，至少老龔他不討厭我（原諒我這麼叫他，因為公司上下，無論年齡大小，級彆高低，隻要是個女的都這麼叫他。）

龔宇絕對屬於大家都喜歡的辦公室吉祥物：長得帥，脾氣好，對人不卑不亢不惹人嫌，最關鍵的是：他在公司完全沒有競爭力，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

龔宇性格也很低調，平常衣著就很隨便，常年穿的那身衣服從頭到腳不會超過一千塊錢。

但是我知道龔宇並不普通，或者說，他應該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彆的不說，看看龔宇桌子上隨手丟著的那款聖鬥士手辦，我敢肯定絕對不會低於五萬元。

有了這份工作，在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就有了可預期的穩定收入。無論業績是好是壞，每個月基本工資是穩當的，這些錢足夠支付我和蟲兒的生活費用。更何況，我相信自己業績不會差。

我有事業心，我很年輕，我還很努力。

新工作拿到薪水的第二天，我就打電話約溧陽出來吃飯，當年雨中那500塊錢的羞辱我允黎終身難忘，它時時刻刻提醒著我無論何時何地，永遠不要做個隻會流淚的沒用的廢物。

溧陽知道我考上職業律師，成為某種意義上的他的同事時，其表情非常好笑：先是小眼睛在金絲眼鏡後閃了閃，嘴巴呈現出不可思議的o型，然後很快就掰開來笑了笑，笑容極其詭異。

我兩相對而坐。趁著服務員還沒上菜，我拿出1000元錢，推到溧陽麵前。今天我剛好重做了指甲，中指上那顆彆具匠心的碎鑽倒映著餐廳中的華光溢彩。

那一刻，我自我感覺手掌下壓著的不是紙幣，是金條。

“溧陽謝謝你，肯在我那麼困難的時候幫我。”

溧陽的表情，特彆難堪。

我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繼續說道：“雲斐生前告訴我，你是他最值得信任的朋友，還說以後你們要一起做事業，一起賺大錢。”

“可惜，雲斐他命不好！”

我歎了口氣，接著說道：“當時我連工作都沒有，還帶著個尚在繈褓的孩子，多虧你們這幫朋友救濟，才勉強度過那段艱難的日子。現在我緩過來了，今天特意來感謝，順便把以前借的錢還給你們。”

我自覺語氣真誠，當然我也知道我越真誠，效果就會越好。

“沒有，沒有那麼多錢的。”溧陽嚅囁，低頭試圖躲避我的眼神。

“這已經過去快三年了，怎麼還不興我加點利息嗎？”

我語氣親切地對溧陽說：“當年我什麼都沒有，找人借錢就像個無底洞，難為你在那種時候肯給我500塊錢。500塊呀！不過我允黎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彆人怎麼待我，我一定會加倍還給彆人。所以今天，溧陽你一定要收下這錢，算是當年您善心的回報，也算是完結我的一樁心事。”

開了三年出租車，我彆的沒學會，看人的本領那是給磨得爐火純青。我知道溧陽這類人心裡最糾結什麼：他們最糾結他們是不是好人？他們最糾結他們辦的事是不是符合他們那偉光正的身份。

啊，呸！這些披著羊皮的偽善之人。

說完了所有這些，閨蜜田甜的電話適時打來，約我去逛街。

“你彆著急，我馬上就過來！”我對著電話大聲說。

我收了線，放下電話，告訴溧陽，說朋友有急事讓我馬上過去。

溧陽麵上神情幾度變化，現在好像才終於放鬆下來。

“真是太遺憾了，還想和你好好吃頓飯呢！”溧陽對我說。

便宜你了！我心裡想著，麵上卻甜甜地笑：“以後還有機會，畢竟以後就是同行了，說不定還會合作，話說不會同行是冤家吧？”

“哈哈哈哈，允黎你真會開玩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合作的，一定會，……”

溧陽打著哈哈，嘴角都咧得快要變形。

我站起身，微笑著點頭致意，說道：“今天這飯我請了，溧先生晚餐愉快。”

“那怎麼行，那怎麼行，你放心走就行！”溧陽著急得亂擺雙手，連聲說：“放心吧，我來結賬，我會結賬的。”

“賬我已經結了。溧先生再見。”我伸出手，繼續微笑，左手中指上的鑽戒折射出道亮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