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不久，我順利拿到M市一家法律事務所的offer。

七星法律事務有限公司：規模中等，擁有員工300名，但是近兩年來業務擴展迅猛，算是行業內的後起之秀。

嗯，這倒是很符合我氣場。

說起來，我和這家公司還有些緣分。

當初麵試的時候，其實我自我感覺表現平平，從Hr的表情都可以看出他對我並不是那麼感冒。直到最後一個問題，Hr問我為什麼要選擇執業律師這個行業，因為簡曆上我以前的專業是文秘。

怎麼說？當時我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厲雲斐的模樣，他穿著職業裝在法庭辯論席上揮斥方遒的模樣。

我敬仰正義，我想獲得這份職業，我愛他，我想將他的路走下去。

我鼓起勇氣，對Hr說出了我們的故事。

厲雲斐雖然死了，但是我仰慕他的人品，期望能夠做一個像他那樣正義、有社會擔當的人。何謂正義？法律就是最低標準，我希望我們的社會、我們的經營者、我們的每個個體都能夠在法律的框架下有序運行。

也許當時老公的魂魄附體，我的口才突飛猛進，娓娓敘述竟然讓麵試官都忍不住偷偷摘下眼鏡試了試眼角，我相信在那一刻，麵試官還有我都被厲雲斐的理想感動了。

但我沒有料到的是，社會複雜、人性多變。未來的日子中，我麵臨的恰恰並不是正義和非正義的選擇，而是正義和情感、正義和更加正義之間的選擇。

有時候，選擇是多元的，但也更加殘酷。

說回現在，今天是我第一天到公司報道上班。

七星的辦公樓位於市中心，離我家大約30分鐘車程，距離其實不算近，但是相比於以前開出租車來說這已經好太多了。而且，現在蟲兒已經接近五歲，就在家附近上幼兒園，也不用我太費心。

我們一道進入公司的統共四人，兩男兩女，都是差不多的年齡剛畢業走出大學那種，其中一個女孩還是國內知名法律院校畢業的，名頭響得讓人咋舌。我心裡暗想這下以後有得卷了，好好乾吧允黎！

雖然我畢業於成校，處於學曆鄙視鏈的最低端，但我也有我的優勢。我的優勢就是機靈，比較會察言觀色，而且更善於隨機應變。

今天，公司安排我們和實習導師見麵，隻遠遠一打眼，我就看出我們四個人將來的上司不是個好相處的角色。

李元楓：女、35歲、未婚、去年剛晉升成為公司法律執業合夥人。

當李元楓朝雛鳥般立在她辦公室門口的我們四人走來的時候，我想到了宮鬥電視劇中的皇太後向一大堆選秀女走來時那場景。

憑借第一直覺，我敏感地將自己縮在了陳瑩瑩身後。

陳瑩瑩，就是那位知名法律院校畢業的女孩子，她今天穿得特彆講究，齊眉的頭發拉得筆直披在肩頭，一身名牌定製西裝把身條勒得特彆順溜，還有她那雙高跟鞋，這牌子我以前看過，起價3000元以上。

李元楓走近，甚至都沒朝我們這邊瞟一眼，徑直推開她辦公室門進去。我們四人相互對視下，乖乖地跟在她身後魚貫進入。

辦公室很大，裝修也很氣派。

我長了個心眼，走在隊伍最後麵，進入辦公室後，又立刻挑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貓著。

李元楓是真很忙，剛進辦公室四五個電話就挨個追了進來，她起碼打了半個小時電話，期間秘書過來給她送了杯咖啡，又有個辦公室文員模樣的帥哥過來給她送資料。

帥哥模樣長得不錯，李元楓麵對帥哥時神情緩和了不少，指指旁邊沙發讓他坐那兒等會兒。帥哥看起來人挺和善，笑了笑然後乖乖坐下，等李元楓打電話。

李元楓終於打完了那通電話，收了線後對我們這四隻傻鳥依然視若無物，反而將老板椅轉到麵向帥哥的角度。

“我說龔宇呀！你們行政部弄四個人杵我這裡是做什麼？”

那個叫龔宇的帥哥陪著笑，回答道：“楓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那天不是你給行政部提說要招助理嗎？這不，正好公司安排四個新人來你這兒實習？上周就和你打好招呼的。”

“來這裡實習的？”李元楓這才開始拿正眼打量起我們，“我還以為是來這裡當大爺的，怎麼光站在那兒也不乾事？”

你看，隻要有了發言權，那就是怎麼說怎麼有理。

我們四個人低頭站那兒，大氣都不敢出。

“楓姐，他們都是新人，你不安排他們怎麼知道乾什麼？”龔宇神態溫和，回答道。

“你們行政部可真會偷懶，來個新人就直接甩我這裡。”李元楓笑著說：“也不給安排個地方，弄點辦公用品什麼的，叫人家白站這裡等這麼久。”

“主要是想讓楓姐先看看人，後麵流程我來走就行。”龔宇聲音不高不低，態度不卑不亢，“楓姐要是覺得還可以，我一會兒就讓他們跟我走，帶他們去辦入職手續。”

李元楓點點頭，轉過頭來挨個打量我們四個人，不說話。

她那目光，我不用抬頭都覺得有些滲人。

過了會兒，龔宇看李元楓沒有繼續發話的意思，就站起身來說道：“那行，現在我就帶他們走吧。”

“慢著!”

李元楓喝止了我們四個蠢蠢欲動想要離開的動向。她指著站在最前頭的陳瑩瑩，慢吞吞說道：“我就提一點，你們衣著不合格呀！”

衣著不合格？陳瑩瑩衣著應該是最合格的，看看那身定製小西裝。

李元楓手指下移，說道：“鞋跟這麼高，怎麼跑得快？你們來這裡是辦事的，不是來這裡交際的。我這裡不缺交際花。”

我趕緊膝蓋打彎讓自己看起來矮點兒。

遇到這種想找茬的人，無論如何都是錯，明智的辦法就是儘量減少存在感。

“那要多高才合適呢？”陳瑩瑩居然還傻兮兮地抬起腳，看了眼自己的鞋跟。

李元楓冷笑一聲，翹起二郎腿，她那腳上也是雙明晃晃的高跟鞋。那牌子我也認得，應該比陳瑩瑩穿的那雙低檔些。

“看見了，不能超過這鞋的高度。”李元楓慢悠悠地對陳瑩瑩說。

這話簡直就差明著說了：不能穿得比我好。

職場啊！

陳瑩瑩看起來家境不錯，初入職穿雙名牌高跟鞋，隻能說明家人和她自己都很重視這份職業，完全屬於正常舉動。

奈何遇到這樣一個女人。

“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陳瑩瑩低聲下氣說。

“不要以後，我要現在。”李元楓開始晃二郎腿。

陳瑩瑩急得快哭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