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鑫分手後半個月,我通過了律考。
“他媽的。”
接到消息時我正開車,張口就來了句粗話,單手猛擊喇叭,將後座的客人嚇得花容失色。其實後座坐的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是管他呢,現在在我眼中,就是最醜陋不堪的人都會變得可愛起來。
放下客人,我利索打方向盤,直奔老頭住處而去。
是的,這個時候,我最想分享這個好消息的人,就是大叔,甚至比我高考成績出來後,想回家拿給父母那個勁頭還要迫切。
大叔為我和蟲兒付出了太多太多。
不過駐車後,向大叔的房屋走去時,我突然開始猶豫。
大叔的房子是個老式的獨居,看見它就像看見了大叔,孤零零地建在城市邊緣,又老又古怪。
老頭最近情緒挺怪,昨天本該輪到他接蟲兒,突然又臨時發消息說他來不了,讓我去接,這種情況在以往是很少發生的。
我突然開始後悔那天那樣幼稚的舉動,大叔不會真因為那件事兒討厭我吧!我那樣的表現仿佛有些,……,有些水性楊花,即使是作為父親身份的大叔,也會不喜歡的吧?
呸呸呸,這都什麼形容詞?
我不管,他是我的大叔,是蟲兒的爺爺,我再不好他也得受著,我會想辦法讓他回心轉意,然後讓他重新喜歡上我。
這不我就通過律考了嗎?
大叔本來就喜歡我,即使我有那麼點點缺陷。
人無完人,誰還能沒點缺點是不是?
話說大叔家房門居然是虛掩著的?
嘿,這老頭這麼不小心,大早上的家裡不關門?
我闖了進去,邊喊大叔邊故意弄出點動靜,然後就看見了大叔。
大叔正半躺在沙發上,聽見我來迅速扯過一條薄毯蓋住了上身。
然而我還是看見了沙發旁那大團帶血的消毒棉,還有大叔他青腫的頭部。
“大叔?”我尖叫一聲,差點就要撲過去。
“你怎麼進來的?”大叔伸手阻止了我。
“我,我,……”我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門,說道:“門沒關。”
“真不當自己是外人嗎?門都不敲就進來?”
我這才發覺大叔聲音竟然如此冷酷刻薄。
像被潑了盆冷水,我瞬間清醒過來。
“你怎麼回事?”我慢慢走進,盯著他那隻腫得快睜不開的右眼,用同樣嚴厲的語氣問候他。
“沒事,昨晚上開車出去撞樹上了。”
“撞樹上了?”我圍著沙發轉了半圈,有點不太相信。
“大晚上的,你開車出去乾什麼?”
大叔麵露嫌惡之色,將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言下之意是他現在不方便,恕不遠送。
不過,我看著像是那種很好打發的人嗎?
我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聯想起前段時間他給我的那些錢,錢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退伍老兵的正常花費。
我突然疑心大作,他該不會是,……
“你晚上出去到底是乾什麼?”我冷聲逼問。
大叔明顯嚇了一跳,但隨即鎮定下來。
“彆以為你是蟲兒的媽就可以管我的閒事。”老頭硬邦邦甩過來句話。
我逼近大叔,然後俯下身子,試圖查看著他臉上的傷痕。
“你該不會是晚上出去做什麼壞事吧?”我抖著膽子說出內心的疑問。
大叔勃然大怒,掀開薄毯。
看見大叔那勁瘦而遍布傷痕的前胸,雖然不意外,我依然被嚇了一跳。
還沒等我發出尖叫。老頭抓起桌子上水杯朝我扔來。
“滾,你給我滾。”
又來?
乒乒……乓,玻璃杯、藥瓶在我身邊碎了一地。
我看形勢不對,飛快向門外遁逃。
死老頭在我身後連聲叫罵。“敢來我家撒野,你也不看看,……”
嘭地一聲,我使勁關上房門,好像還有個挺大的東西砸到門板上,發出轟然巨響。
我發狠踢了腳房門,然後飛快地逃離了老頭的家。
媽的,再也不想理這死老頭,我使勁地踩油門,心裡狠狠咒罵。
你誰呀你?一個窮酸老頭跟我這擺譜。要不是看在厲雲斐,……
厲雲斐!想起老公我就心頭一酸。
老公脾氣這麼好,怎麼會有個這樣的爹?
算了,我那爹更差。
第二天,我終究是不放心,下午,再次登門拜訪。
這次我學乖了,抱著蟲兒上門。
哼,我看你個死老頭敢當著蟲兒的麵跟我鬨?
果然,老頭開門,看見我費勁扒拉地一手抱著蟲兒,一手擰著一大包菜,不得不乖乖閃開道,讓我們進來。
“爺爺!”蟲兒嘟噥著小嘴,向老頭懷中撲去。
真真就是我親生的乖女兒!
將蟲兒遞給老頭後,我昂首闊步走進房間。對了,雖然我沒有回頭,但是我完全能想象背後老頭那滿臉的無奈。
老頭這兩天受傷,房間比上次來淩亂了不少。我把菜拿進廚房,二話不說,拿起抹布就開始上下收拾。
先打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這樣屋子看起來能暖和些。
“爺爺,你的眼睛!”蟲兒嫩嫩的小手撫摸著大叔臉頰。
“爺爺摔跤了!”老頭回答。
我又拿起塑料袋收拾房間所有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