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不要跑!”小丫頭學著大人的語氣囑咐爺爺。
“寶寶乖!”大叔用他的大腦袋抵在小丫頭身上,輕輕摩挲。
……
老頭帶著蟲兒坐在沙發上,雖然不說話,但模樣看起來依然十分警惕,好像我不是來照顧他的,而是來打家劫舍的。
我心中好笑,手頭卻十分謹慎,那兩個上鎖的房間絕不去靠近,所有封閉嚴實的抽屜櫥櫃一概不動,我隻想把現下大叔當臥室住的這個客廳打掃下,另外再給他做頓可口的飯菜。
漸漸地,老頭好像放鬆了些,再加上蟲兒蜜糖般地在老頭身上裹來裹去,很快老頭就喪失了警覺。
“爺爺,要吃糖,酸溜溜!”蟲兒附在爺爺耳邊輕聲撒嬌,一邊小眼睛不停地向我這邊掃描。蟲兒喜歡吃一種口味頗酸的糖,然後就給糖起了名字叫酸溜溜。
死丫頭真會看人下菜,最近小乳牙都長蛀蟲了,還想著吃糖,來我這裡要不給就去找她爺爺要。
哼,今天我權且放過她。
老頭猶豫了,他這裡肯定沒有什麼酸溜溜,但是要讓他出去……。
“爺爺,我要嘛!酸溜溜,溜溜……”
說著說著蟲兒口水就掉下一嘟嚕。
老頭無奈,抱起蟲兒對我說:“我出去下,很快就回來。”
我默默點頭。
老頭抱著蟲兒出去了。
我知道最近的便利店離這兒也得有十分鐘來回,大叔腳力好,說不定五六分鐘就能回來。
窗外大叔背影逐漸遠去,我頓時如打了藥般興奮起來。
我第一件事情要做什麼來著?
對了,我一溜煙向後院跑去。
大叔的車應該就停在那兒。我一直懷疑這死老頭最近有什麼蹊蹺,這件事不查清楚我死不瞑目。
那輛老捷達果然停在後院草坪上。
我的天!車子右車燈那裡都凹下去一大塊,看來大叔說的夜晚開車撞樹上了的確是真的。但是,他身上臉上那麼多傷,真的隻是因為車禍嗎?
我走近車窗向裡仔細查看。
應該是真的,車的安全氣囊剛被打開過,而且車頂棚和座椅上都有明顯的暗紅色血跡,看來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
大叔身上的第一個謎團解開了,我昨天晚上睡不著胡亂聯想的販毒、偷盜、搶劫、打黑拳通通地不存在。
我放下心來,看來確實是我多想了。轉而我也有些自責,大叔這麼好的人,我先前那些無端猜測真是不應該。
重新回到屋內,大叔和蟲兒還沒回來,我還有機會看看他其它東西,大叔身上有好多我搞不清楚的秘密。
我走進次臥將手放了門把手上。正常推理,這應該是老公的房間,我早就想進去看看,特彆特彆想,現在這機會正難得。
但是,……
我在轉動門把手的空檔稍微猶豫了下。
這瞬間的猶豫救了我的命,門縫中有張細細的紙條滑落下來。如果我徑直闖入,是肯定不會注意到這張小紙條的。
我撿起小紙條。
很明顯,這張紙條是被用來留記號的,這樣主人就可以隨時知道是不是有人進過這間房。
我很想念老公,但是我也很懼怕大叔。
跟當過偵察兵的老頭鬥智鬥勇我是不是找死呀!
算了算了,見好就收吧!
我飛快撿起紙條,插回原地,然後關上房間門。
隻要他沒有夜晚出去做壞事就行,其它的我權且就忍忍吧。
不到十分鐘,大叔帶著蟲兒和一大包東西回來了。
蟲兒高興壞了,拖著那大袋子東西鋪排著倒在地上,有零食,還有各種小玩具。這家夥該不會把便利店給搬空了吧?
我在廚房燒菜,順便心虛地透過門縫往外窺探。
大叔好像沒什麼異常,他大概是有點累了,斜靠在沙發上休息,臉色有點蒼白,盯著蟲兒看的眼神卻很柔和。
我突然有點心疼大叔,他的傷應該挺重的,要不不會這樣。
晚餐,我做了清蒸魚、土豆牛肉、雞蛋羹、清炒百合、五色蔬菜豆腐湯。
這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再加上旁邊來回穿梭的小丫頭,還有那滿地滿沙發的玩具零食,瞬間讓大叔清冷的家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頓時有種攻城略地,大仇得報的快感。
我讓你昨天掄杯子砸我!
大叔倒也還安靜,冷眼看我編排他的家。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悅,鄭重舉杯,宣告我律考通過了,今天就是來慶祝的。對,我就是要在大叔家慶祝。
大叔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很平靜地給蟲兒夾菜。
我敢篤定他是裝的。
蟲兒很給力地砸了隻碗來烘托氣氛,我氣得剛想豎起眼睛罵人,大叔卻將破碗踢到一邊,說:“砸挺好,我正想換套新餐具。”
那天晚餐,我吃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然後說了許多話。
我告訴大叔好日子快來了,下一步我不會再開出租車,我會找一份正經工作,然後體麵地賺錢,而且會賺很多很多錢。
我知道我醉了,我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應該說我從來都沒這麼開心過。
記得厲雲斐剛畢業那會兒,曾向我許諾要照顧我一輩子,他說他因為這個承諾而感到幸福,因為我就是他的今生摯愛。後來,我因為車禍失去了他,然而有句名言說過,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必然會為你開一扇窗,老公的死曾讓我絕望,但也成就了今天的我。
那就是:命運給了我另一個機會讓我變成他。
現在,此時此刻,我對我們共同的父和女兒許下諾言,要永遠照顧他們,我因為這個承諾而真切地感到幸福,因為他們都是我真心所愛之人。
我拍著老頭的肩膀讓他安心,我會賺錢養他和蟲兒,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
以前冷冰冰的屋子現在暖烘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老頭慘白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
“叔,……,大叔,以後,我們一家人,我要努力,上班,你得幫我,……,幫我帶蟲兒。”
我醉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眼前出現了四個大叔的影子在旋轉。
大叔怎麼好像笑了,他居然在對著我笑呢!
大叔,你可真是世界上最帥的大叔!
我拿著筷子挨個兒點那四個大叔,傻笑著說道:“怎麼樣?高興了吧老頭?我可是,我可是太明白怎麼讓你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