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正翼甩給他盒剛從地上撿到的香煙,葉果點燃後猛吸一口,總算才平靜下來。
曆正翼重新開口,說道:“我不會管你閒事。我問,你答,然後就沒事,懂嗎!”
葉果驚惶地看著曆正翼,沒有馬上回答。
曆正翼走到葉果麵前,蹲下,盯著他。過了會兒,他抓起葉果右手握在手心中,緩緩說道:“答錯一個字兒,我就拗斷你一根手指。”
曆正翼那手跟塊鐵皮樣,又冷又硬又糙。
“我,我,會被他們打死的,的的。”葉果臉色已然變得慘白。
“我現在就可以打死你。”曆正翼聲音溫和,手上卻加了把勁兒。
葉果慘叫一聲,差點痛暈過去,“我,……,說,……”
曆正翼點點頭,低頭看表。
他定了晚上十二點回M市的飛機,現在還剩下兩個小時。
“五年前,你從宇澤離職,與他們之間有什麼糾紛?”
“不是我要離職,是他們要裁員,但又不願意付錢給我,三個月,法律規定至少應該有三個月薪水的賠償。”
曆正翼點點頭,說道:“你不服氣,因此聘請律師幫你打官司,有這回事嗎?”
葉果驚恐點頭。
“那律師他叫什麼名字?”
“叫,……,姓曆,叫厲雲斐,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我向律師提供了所有證據,那位律師很厲害的,不,不到一個月,宇澤就同意賠我錢,就,就,這些,……”
“就這些?”曆正翼目光如炬。
“就,就是,……誒喲!痛痛痛,痛呀!救命,……”
曆正翼鬆手,逼近葉果,附在他耳邊,惡狠狠地道:“痛?再說錯一個字,我把你舌頭挖出來喂狗。”
“我說,我說!”葉果嚇得癱軟,身下濕熱,不知是流的汗還是尿。
“我怕那律師鬥不過宇澤,就,就給了他一份證據,你……,你知道的,隨便哪個公司都有本爛賬,宇澤的爛賬更多,有很多進出項都對不上。我,我懷疑他們在洗錢,而且數額巨大。我……,宇澤解聘我後,我就把其中有部分特彆明顯的假賬交給了律師,然後告訴他,如果宇澤不賠我錢,就告它巨額錢款來源不明。”
“後來呢!”
“後來?我真沒想到那個律師那麼較真!我就想嚇嚇宇澤,誰知道曆律師他真的跟進了,還挖出許多宇澤的相關證據。他要告宇澤,還要我作為證人出庭。我嚇壞了,我就想多要點錢,哪裡敢跟宇澤那麼大公司對抗?我讓律師放棄,我不告了,但是我還有點舍不得我的錢,律師他也讓我彆怕,他說他會申請法庭保護。我當時就覺得律師那麼做不靠譜,是真的不靠譜。”
“果然,兩天後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人找上門來,把我打了一頓,還給我注射,注射,毒品,……嗚嗚嗚,我就是從那之後,才,……才開始……,現在,現在這個模樣,……”
“不許哭!”曆正翼厲聲喝止。
葉果嚇得一哆嗦,趕緊收起哭聲。
“那兩人是宇澤的?”
“他們,他們沒說,但肯定就是。”
“律師後來怎麼樣了?”
“律師?後來我再沒見過曆律師。那天我被那兩人差點打瘸,當晚他們就重新給了我張身份證,把我丟到了去B市的火車上。他們,他們還給了我筆錢,不多,比,……,比三個月薪資還是要多點,不對,是多很多。他們說那算是封口費,讓我以後不準和任何一個人再提這事,要不然,要不然就打死我。大哥,大爺,我求求你,我,我能怎麼辦?那幫人真的會打死我的,我求你,彆告訴彆人說是我說的行嗎?”
問得差不多了。
曆正翼站起身,鄙夷地打量了下那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葉果,丟下遝錢,向後門走去。
打開後門,曆正翼長長地吸了口氣,仰頭望天。
夜風涼爽,星空高遠深邃。
其實,曆正翼那天對允黎說的話半真半假。
厲雲斐死的那晚,曆正翼確實有和兒子通話,也確實和兒子發生過激烈的爭吵,但客觀事實是,曆正翼並沒有親耳聽見兒子發生車禍。
五年了!
這五年來,曆正翼一直將兒子的死歸咎與自己:是他和兒子的爭吵導致兒子情緒失控才發生車禍。兒子死後,曆正翼直覺自己活在泥淖中,像個活死人般無法死去也無法脫身。他忘記不了兒子,也原諒不了自己當年的罪孽,他以為這輩子自己都會像具行屍走肉般活著。
誰知道,五年之後,老天居然陰差陽錯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
原來兒子並不是死於偶然的車禍,原來兒子竟然是死於一場陰謀。他曆正翼活著並不是毫無意義的,老天爺就是要讓他活著等到今天,好查明兒子死亡的真相,然後為兒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