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強撐著和那兩人完成第一輪見麵,真的好不容易呀!
“怕什麼?”大叔又問我。
“我怕那些人,我招惹不起他們,我有蟲兒,我還有你。但是我又答應龔宇了,我真的太莽撞了,……”說著說著,我鼻子一酸。
還好,大叔沒盯著我看,任由我一滴眼淚落下,滴在他肩頭,又很快地洇進大叔衣服裡。
隻要看不見,就不算流淚,這算是我最後的倔強嗎?
“我保護你呀!”
大叔這句電影台詞般的話差點把我逗笑,主要這句話與剛才的場景過於違和,那個剛才還圍著圍裙在灶台邊轉的大叔,在我心中實在無法和那些個打打殺殺的人聯係起來。
但是轉念一想,大叔確實曾經是個□□殺手呢。
我偏過頭去,仔細打量著大叔。溫暖的房子裡大叔的麵相過於柔和,甚至還有那麼丟丟可愛呢!
“以前,你肯定很厲害吧!”我試探著問老頭。
“我是保鏢出身的,能做最優秀的保鏢,就能做最優秀的殺手。”大叔答非所問,看起來還有點漫不經心。
最優秀的保鏢是什麼樣的呢?我想起早晨和爾生對持時,差點被嚇尿的感覺。毫不誇張,那一刻我以為他馬上就會撲上來掐死我,要是大叔在,會發生什麼呢!
“但是他們是一夥人呢,而且看起來真的很凶。”我愁眉不展地對大叔說道。
大叔轉動了下身體,好讓我舒舒服服地倚靠著他,我好像聽到了大叔的心跳:慢,平穩,有力。
撲通,——,撲通,——,撲通,——
“允黎,你要相信我!”
許是錯覺,大叔的聲色中突然帶上了那麼點蠱惑的感覺。
相信什麼呢?我沒有出聲問。隻是不由自主地,乖乖女孩般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的我,願意相信他說的任何話語。
“你要相信,我會保護你們,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無論發生事情,你都要相信,我永遠會在你們身邊。”
大叔今天怎麼了?一向少言寡語的他突然有點煽情,是要發生什麼了?還是他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問。
“我相信你,大叔。”我回答道。
溫情到甚至有些旖旎的場景隻維持了幾十秒。
大叔輕聲咳了下,就借故要去廚房洗碗離開了。
我起身,來到廚房,倚靠在廚房門上,盯著洗碗池邊大叔忙碌的身影。恍然若夢的瞬間過去,大叔又恢複成為往日模樣,戴著圍裙,不緊不慢地在水龍頭下擦洗著瓷白的餐具。
我有點納悶,剛才的大叔是怎麼回事?
他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好安心呀!
“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大叔低頭洗碗,語調淡然,與剛才的模樣判若兩人。他繼續說道:“明年,蟲兒就要上小學了,我想趁著這個暑假把她手術做了。”
蟲兒罹患先天性心臟疾病,從小就體弱多病,現在確實已經到了動手術的最佳時間。太早,孩子年齡小怕承受不住,晚了,又怕影響她以後的生長發育。
大叔的提議很快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這倒是,趁著放假,正好可以把手術做了。
“但是,這段時間我有點忙。”我猶豫著說道。
“你專心忙你的事情,我負責照看她。”大叔用毛巾擦拭灶台,平靜地說道。
“我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呢!”
“放心,我能照顧好她。”大叔丟下毛巾,將洗好的碗疊成一摞,然後收進洗碗機中。
我必須承認,大叔於我,是個近在咫尺的盲區。
大叔在我麵前的角色定位始終是個慈父,他是我的保護神,是我忠誠的夥伴,是我在任何困境中都可召之即來大救星。常年來,大叔對我和蟲兒毫無保留地照顧與庇佑,讓他早已成為我們這個奇異家庭組合中不可或缺的一員。
我從來沒懷疑過大叔會有另外一麵,大抵是因為大叔始終謹慎地遊走於正反兩端,正如他當年退役後遊走於黑白兩道之間。當麵對我的時候,大叔始終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他分內的角色,即:毫不吝嗇地給予所有我需要的,同時剔除了與之無關的所有其他。他很少對我表達好惡,儘量不評價我的所作所為,更不輕易展露出他對於我的任何感情。
那天晚上,是極少有的大叔用某種帶著感情色彩的語調與我談話,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分鐘。他讓我相信他,相信他會保護我。在那一分鐘,謹慎的大叔跨越了某條不可知的界限,向我傳遞出某種信息,並且讓我在今後的日子中永遠銘記:相信他,相信他會保護我。
自那之後,大叔開始著手蟲兒手術的事情。他聯係了市內最好的醫院,親自挑選知名的醫生,並不厭其煩地與院方溝通著手術方案。
那段時間,大叔基本上在我家和醫院兩頭跑。我問大叔他的工作怎麼辦?大叔輕描淡寫說他辭職了。
好家夥,這麼好的工作說辭就辭?
大叔笑著說他本來也沒什麼興趣賺錢,以前是因為想支持我補貼這個家,現在不用了,我的薪水足夠養家,而且肉眼可見的前途光明,他可以放下心來退休然後含飴弄孫。
老頭一頓猛誇我頓時有點飄飄然,大手一揮說以後光輝事業就交給我吧!
看看,我們每次的談話基本都是這種模式,即便是以大叔為中心而提起的話題,最後都會被他默不作聲地轉移到我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