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龔宇家逃出來後,我那心情簡直無法形容。
怎麼說?即憤怒又害怕。
憤怒的是老頭他瞞我瞞得好苦,竟然瞞著我乾下如此驚天大案。由此又忍不住地害怕,怕的是我們居然和一個殺人犯,共居一處如此長的時間。
雖然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大叔他曾是個黑。道中人,但我依然無法將他與今天視頻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聯係在一起。我坐在車中,捏著從垃圾中撿回來的紙片,身體難以抑製地發著抖,以致於很長時間都沒辦法開車。
將近四十分鐘後,我終於打火啟車,順手又打開了車窗。
冷風灌滿了整個車廂,我逐漸清醒過來。
我開始推測事情的前因後果,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大叔他乾掉澤明的動機是什麼?
很快,我聯想到了厲雲斐,還有他那個U盤。
在此之前,我曾經懷疑過厲雲斐的死並不是因為車禍,而是因為他掌握了宇澤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被人謀殺。
但是後來大叔他親口承認厲雲斐的死是因為他,厲雲斐開車時候正和他發生激烈爭吵,因此才導致的車禍。
大叔甚至告訴我他在電話中聽見了厲雲斐車禍發生時的爆炸聲。
我對大叔的話從來都深信不疑,大叔當時那痛苦的的表情我現在依然記憶猶新。
但是如果當初大叔說的是假話呢?
視頻中的事件動機就順理成章了。
可大叔他為什麼要對我說謊呢?
因為他不想我介入這件事情,因為他想以他的方式來為兒子報仇。
想到這裡,所有一切又重新變得合理起來。
對等報複本就是人類最原始的殺人動機之一,大叔作為一個職業殺手,再知曉殺死兒子的凶手後,第一反應當然是手刃仇人。而他選擇不告訴我,是因為不想把我拉扯進去嗎?
一定是的,大叔他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剛才是我錯怪他了?
我突然想起剛認識大叔的時候他抱著女兒的畫麵。那時候大叔的動作是如此地小心、如此地鄭重。我對大叔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人是個善良的人,隻有善良的人抱著孩子的時候才會流露出那樣的神情。
所以允黎呀!你剛才居然罵大叔是殺人犯?
我騰出手來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眼淚隨之流了出來。
我太替我大叔委屈了,大叔他全心全意為我做了多少事情?前幾年蟲兒小的時候,多虧有他幫忙我才能跑出去賺錢上學,他出錢又出力地扶持著我們這個小家庭這麼多年,直到現在,我能經常出來和龔宇鬼混都是因為有他對我的鼎力支持。
大叔他一個人承受了太多太多,難以想象無數個夜晚他想念著兒子無法入眠,難以想象他要瞞著我獨自踏上為兒子的複仇之路,我孤獨而又驕傲的大叔,他真的是太可憐了!
結果呢?因為一個視頻他就要被我罵成是殺人犯?
允黎,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我激動起來,腳踩刹車將車停在路邊。
我想現在就給大叔打電話,不一定現在就要說視頻的事,就說我想他了。
對,我就是想他了。
然而,還沒等我把電話撥出去,大叔電話卻撥過來了。
電話裡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告訴我說大叔發生了車禍,不過讓我彆擔心,沒有生命安全,現在正在醫院治療。
沒有生命安全?哪怕是掉個手指頭那也不行呀!
艸,這一天天的到底都什麼事?
我火急火燎地踩著油門就往醫院趕。
病房裡,大叔正仰麵躺在床上,他右手臂打著厚厚的石膏繃帶,據說是剛做完手術,麻藥的勁頭兒都還沒過。
我的心都要碎了。
旁邊護士連忙安慰我彆著急,彆看大叔身上臉上都是可怕的血道子,但那都是輕微擦傷,關鍵是他的右手。
“他右手怎麼回事?”我急忙問。
護士這才簡單向我描述了下事故經過,原來大叔正在道上開車好好的,突然一個大貨車從岔道衝過來,幸好大叔反應快使勁兒打了下方向盤才避開大貨車,但結果就是連車帶人掉進車道旁邊水溝裡。
幸運的是,水溝不深裡麵還有淤泥,所以沒出人命;然而不幸的是,車子側翻的時候大叔的右臂被車內硬物砸穿。目前看來,極有可能需要截肢,即使不截肢,以後右臂使用也會很受限製。
我差點給護士跪下,無論如何要保住我大叔的手,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我們一定會儘力!”護士扶住有些站不穩的我,又喵了眼旁邊。
我兩身旁一直站著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人,我衝進病房時候太著急沒注意到他。
“他就是那個大貨車司機,是他送病人來的。”小護士衝我努努嘴,小聲說道。
急火攻心之下,我差點要衝過去拚命。
媽的,你到底是怎麼開車的?岔道進主道鳴笛還要緩行不知道嗎?
“姐,我是真不知道呀!那條道上平常根本沒人,所以我才沒注意到,我已經鳴笛了,但是大哥他可能耳朵背沒聽到。”
“我草你媽,現在這情況還想甩鍋?”
我急火衝心擼起袖子就要上去乾架,然而旁邊護士緊緊拉著我,一個勁兒地勸說彆衝動彆衝動,出事了這小夥子也沒跑,趕緊就把人給送醫院來了。
“允黎!”一聲低低的呼喚阻止了我。
是大叔,他醒過來了。
我三步並兩步衝到病床前。大叔右側的臉龐被刮擦得很厲害,眼睛又青又腫,差點睜不開眼睛。
“彆怪他,”大叔小聲對我說,“當時我車裡廣播聲開得太大,所以沒聽見他鳴笛。”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我帶著些責怪的口吻問大叔。
大叔醒過來,醫生也聞訊趕來,對大叔全身上下又檢查了個遍。末了,醫生安慰大叔說沒事,讓他好好休息,隨即給我打了個手勢讓我到外麵說。
我亦步亦趨跟著醫生屁股後麵來到門外,醫生告訴我說,目前情況基本穩定,但是大叔的右臂肌腱損傷嚴重,有可能還會牽連到其中神經。
“那還需要截肢嗎?”我著急地問。
“目前看來沒有必要。”醫生說道:“但是病人未來需要很長時間的恢複期,即使恢複後,也有很大概率會影響到右臂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