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男孩咯咯笑著，正在他前方奔跑。

這裡的環境他很熟悉：一條小河，河堤邊長滿青草，兒子在前方跑，他在後麵追，口裡喊著慢點慢點，擔心的同時心中卻十分驕傲。驕傲的是兒子聰明又健康，看看那兩條結實的小肉腿；擔心的是兒子怎麼來這裡跑，旁邊就是河，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隻能拚命跟在兒子身後，並不斷提醒著兒子慢點，注意安全。

突然，兒子停下，轉過身來，滿臉的迷茫。

“爸爸——”兒子大聲喊。

我在這裡，他大聲回應著。

但是兒子好像沒聽見，緊接著又大喊了兩聲“爸爸”。

我在這裡呀！我在這裡，快過來。

他試圖向前走，卻發現手腳無論如何也不能動彈。

“爸爸，爸爸你在哪裡？”

兒子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大，然而卻像沒看見他一樣，向著遠離他的方向跑去。

回來，回來呀兒子，爸爸在這裡。

“爸爸，嗚嗚，我要爸爸，爸爸——”

兒子不停哭泣，然而卻離他越來越遠。

曆正翼使勁兒呼出口氣，憋得滿頭大汗地醒過來。

周圍，溫暖與黑暗吞沒了他。曆正翼使勁兒晃晃頭，才想起現在是半夜，他住在允黎家。

曆正翼出院後，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允黎都要求他住在她家。

曆正翼的半夜噩夢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以前的他，總是夢見兒子厲雲斐出車禍時的情景，而自從他知道兒子死因後，噩夢就變成為現在這個。他還記得那條小河，兒子小時候曆正翼就經常帶著他去河邊散步，隻因為那是條野河，人少所以比較安全。

然而當年安全的小河，現在卻屢屢成為他噩夢中的場景。

夢裡，兒子找不到他了，他能看見兒子兒子卻看不見他，他能聽見兒子的聲音卻無法讓兒子聽見他的呼喚。

兒子想他了，所以在召喚他。

一滴眼淚緩緩滑落在臉上，是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