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怎能不急?我在龔宇那狹小的房間裡像個無頭蒼蠅般來來回回竄了幾趟,終於,我下定決心,踱到龔宇麵前,蹲下身與他平視。
“龔宇,我是真的感謝你,感謝你對我的包容,感謝你給我機會。但是我想你很難想象我們,我和大叔之間的情感。他不能出事,我願意用我的所有,再加上你能給我的所有,去換他安全。”
“可是,……”龔宇滿臉疑惑。
我站起身,抓起我的外套和包包想要離開,半道,我又停下來,轉身對龔宇說道:“龔宇,你可能還是不太明白,我想我一時半會也和你解釋清楚,我和大叔之間,不是你和你叔叔之間,甚至也不是我和父親之間。對我來說,大叔就是大叔,他是我獨一無二的存在。”
離開龔宇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大叔。
我想找到他,然後用儘所有手段將他安置在我身邊。
未來,我們將共同麵對危險,並且最終,我們會度過所有困難。
但是,我發現我再也找不到大叔了。
大叔他電話不通,短信他不回。我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全都不見大叔的蹤跡。
期間我接到應澀的電話,他和父親已經安全到達Y國,並且用我給他的錢安頓了下來。
應澀電話中再次表達對我的感激,然後告訴我他其實認識大叔。
應澀也是黑.道中人,而且跟著澤明多年,認識大叔並不奇怪。
我恨我自己怎麼早沒想到。
應澀告訴了我許多事情,包括大叔曾經孤身一人在倉庫中單挑他們整個團夥,最後乾掉除他以外的十一個人。
如此重大慘案我居然壓根沒聽說過。
應澀解釋說hei幫火拚多半這樣。無論最後什麼結果,大都會儘量掩蓋以防止警察介入。自那以後他看見老頭就害怕。這倒也解釋了那天應澀在我家門口看見老頭後像遇了鬼的模樣。
最後,應澀告訴我據他分析,澤明根本就不是殺害厲雲斐的凶手,至少,澤明不是直接殺害厲雲斐的人。
我問他為什麼?
應澀說他跟隨澤明多年,老板的習慣他很清楚。如果是澤明殺死的厲雲斐,老板通常會委派他去處理後事,包括偽造死亡現場,以及和警方內部的自己人溝通。
但是那幾天他記得很清楚,厲雲斐死後,老板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聽到消息後也就是淡淡地嗯一聲就完事兒了。
如果厲雲斐之死不是澤明乾的,那就是顏若愚乾的,因為那天尾隨厲雲斐而去的就是這兩人,我如此推測道。
應澀說是的。
我突然想起了那段視頻,大叔在殺掉澤明之前,和他有一段大約十分鐘的對話。不過因為視頻是在很遠距離拍攝的,所以並不知道對話內容是什麼。如果,我是說如果澤明知道大叔的身份,他肯定會將厲雲斐真正的死因告訴厲雲斐。
那麼,大叔其實早就知道殺害厲雲斐的真正凶手?
我又被老頭耍了。
掛了應澀電話,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允黎呀允黎,你這個傻瓜,到底要上幾次當才會長個心眼。
現在我明白過來,但是好像已經晚了。我大抵知道大叔他為什麼要離開,大叔他是必定會為兒子報仇的。
與應澀通話的第二天,我又發現了些與大叔相關的消息。
那天是周末,蟲兒去同學家玩,留下我一人在家神魂難安。
直到晚上九點,女兒回家後我才注意到她脖子戴著個奇怪的配飾。
那是顆用五彩絲線編織的繩鏈,下麵還吊著把卡通鑰匙。
我確信,我曾經看過大叔編織這種樣式的繩鏈。
果然,蟲兒告訴我繩鏈就是她和爺爺一起做的手工。
這周三爺爺才徹底弄好繩鏈,然後連帶著這把鑰匙一起送給了她。
蟲兒告訴我說,她其實不喜歡那個卡通鑰匙,模樣有點土,不過爺爺讓她先戴著,過幾天找到合適的就給她換。
這周三,正好是大叔失蹤的前一天。
我拿著那把鑰匙滿屋子地亂轉,最後,終於在院子裡找到了把與之匹配的鎖。鎖就在院子裡,在大叔以前為蟲兒搭的小木屋的門上。
我用鑰匙打開小木屋的門,鑽了進去。
蟲兒還以為我和她玩什麼遊戲,在外麵趴在地上歪著腦袋告訴我說,木門旁邊的有塊木地板是活動的,那裡是以前爺爺和她藏寶的地兒。
我撬開那塊木板,發現了滿滿的用塑膠口袋密封好的現金。
第二天,我將女兒送到了閨蜜田心那裡,托付她幫我帶幾天孩子。
然後我就開始瘋狂地尋找大叔。
大叔家所有房門都被我打開了,包括以前他的臥室,還有厲雲斐的臥室。
這些房間應該都保持著原樣。但是我顧不上億舊,我隻想找出些相關於大叔的痕跡。
沒有,沒有任何跡象,大叔的痕跡就是無痕。
我又回到家中,帶著耳機聽交通廣播,翻出前幾天大叔丟棄然後被我收拾起來的報紙,一麵一麵地找,一點一點地看。試圖從中找到丁點兒大叔的線索。
報紙上除了大叔勾畫的新聞,還有標記的段落大意,什麼都沒有。
我從早上找到下午,又從下午找到日暮,一天下來水米未進,以致於到後麵神經兮兮,依然毫無進展。
我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然後拿著自己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這大叔的電話號碼,電話裡全都是忙音後就無人接聽。
甚至都沒有轉自動留言。
太陽快落山了,暮光透過客廳的落地大玻璃窗照到我身上,暖哄哄的,卻照得我心發慌。我突然覺得周圍太靜了,實在是太安靜了。
恍惚間,窗玻璃外的街道上有兩三個人影穿梭而過。
今天,我家門口似乎多了好幾個奇怪的人。我剛才回家的時候就看見過他們,現在又看見了他們。
突然之間,我想通了。
我將手機扔到一邊,心裡頭那塊沉甸甸大石頭也隨之落地。
我想起大叔曾經告訴過我的那句話:允黎,你要相信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會保護你們。
我和蟲兒呀,我們就是大叔的心頭肉,他再跑又能跑到哪兒去?
他是絕對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而我,隻需安靜地等待……
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