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死人和死人是不一樣的。
眼前這情境!
太多血了!還有那翻開的皮肉,飛濺的白色體!液。粘稠的紅白色強烈地刺激著我的神經,我的胃在痛苦抽搐,連接著腦門上的青筋都跟著突突突地跳。
大叔沒有過來安撫我,他隻是警惕地守住樓道,然後耐心等待。
我嘔出最後兩口苦汁,就再也吐不出什麼來了。
“感覺怎麼樣?”大叔問我。
“好多了。”我硬著頭皮,抬頭望向大叔。
大叔看了下被我丟在地上的槍,沒有說話。
我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撿起了地上那把槍。
我承認我害怕了,我不想殺人,殺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但是現在沒有辦法,我不殺人,人就會殺我,這是場你死我活的鬥爭,誰都沒有退路。手中的槍還散發著濃烈的硝味,燙手。
“隻要你拿著槍,彆人就會忌憚。”大叔告訴我說。
“可是我剛才差點打著你?”我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這個世界怎麼這麼殘忍。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大叔微笑著,說道。
大叔拿槍,帶頭向樓下走,我也抓著槍,小心翼翼跟在大叔身後。
樓道裡斷電了,很黑,也很靜。
我緊張得無法正常呼吸,但是偶爾向身旁一瞥,我就能稍稍安心些。
黑暗中大叔的雙目精光畢露,其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
奇怪的是,我們從15層,下到6層,再沒遇見過一個人。
我覺得放鬆了些,然而扭頭去看大叔,卻發現他臉上神色越發凝重。
難道是黎明前的黑夜。
無論如何,隻要能下到一樓,我們就算逃過一劫,回到人間。
“不能再向下走了。”大叔突然說道。
“為什麼?”我陡然緊張。
“他們人多,我乾不過他們。”大叔說。
此時,我們已經來到第五層的樓梯間。
大叔帶著我隱蔽在樓梯間的消防門後,他小心翼翼打開門,向外張望。
突如其來的光線刺激得我扭過頭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大叔已經重新掩住了門。
“從這裡走。”大叔對我說,“出門後你跟著我,我們穿過外麵走廊。走廊儘頭有道門,門後麵就是通向旁邊大廈的空中走廊。隻要能穿過去,我們就安全了。”
我的大叔真是神人呀,他怎麼知道這層有空中走廊。
“那我們快走!”我對大叔說。
大叔一把揪住我,說:“小心點,這裡埋伏得有狙擊手。”
狙擊手?我怎麼沒看到。我從虛掩的門縫小心向外觀看。
門外是條長長的走廊,非常安靜,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但是沿著長廊擺放著四五個包裹寄存箱,難道那些人躲在箱子後麵?
我望向大叔,大叔點點頭。肯定了我的想法。
“有幾個人!”我問大叔。
“不會超過三人。”大叔回答我道。
“要不我們還是下樓吧!”我害怕了。
“樓下人更多。”
大叔轉身過來,正對我,神情凝重喊了一聲,“丫頭。”
“嗯!”我答應著,挺直脊背,看向大叔。
“你害怕嗎?”大叔問。
能不害怕嗎?剛才我一路都在想著那個死人,我覺得死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死得那麼可怕,那麼痛苦?
“不怕。”我啞著嗓子竭力說出這兩個字,覺得嘴裡舌頭都在打顫。
大叔收斂了神情,注視著我說道:“丫頭,你看著我。”
我不知道大叔為什麼還要叫我看著他?我明明就在看著他。
我隻好打起精神,努力讓自己視線聚焦在大叔麵上。
當大叔的麵部輪廓在我麵前逐漸清晰,我終於冷靜下來。
“彆怕,你做得很好。”大叔拍拍我,說道:“我要你相信我,就像剛才那樣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說。
大叔點點頭,指了指外麵,說道:“拿好槍。跟著我,無論任何時候,我讓你走,你就走,我不讓你走,你一步都彆動。聽懂了嗎?”
我使勁兒點了點頭。
大叔低頭,看了看表,然後打開門,閃身出去。
外麵是段不到50米的走廊,然而卻是我此生走過的最長的走廊,兩端隔著生死。
剛走出門我就變得平靜異常,周圍的異樣刺激得我腎上腺素飆升,抵消掉我內心中所有害怕和不安。
我緊跟在大叔身後亦步亦趨,大叔平常那佝僂消瘦的身體變成為一把超級大傘,護在我身前。
還沒走上五米,大叔一把將我推到牆邊,耳邊響起一串爆響,我能感覺到打碎的牆皮掉劈裡啪啦往我身上掉。
我兩躲在第一個包裹寄存箱後,大叔開槍還擊。
子彈流竄,打到牆麵上後又反彈回來,像串爆仗般在我身邊炸裂開來,我拿著槍拚命將自己縮成一小團,躲在大叔的陰影底下。
突然,槍聲停歇了,下一秒,我身邊突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