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哲學家們的親切友愛溫文爾雅……(2 / 2)

海涅一下子就樂了:“你還是這麼無聊啊,黑格爾。”

說起海涅和黑格爾是怎麼認識的,就必須要從海涅那段暗無天日的大學生活講起。

海涅的父親雖然是猶太人,但是並不擅長理財,年紀輕輕就成功把自己整破產了,破產後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太好,被送到了丹麥的一家療養院裡。這也是海涅會說幾句丹麥語的原因。

父親破產後,叔父所羅門收養了海涅。所羅門是個傳統而標準的猶太人,富有而精明,又虔誠地信仰著猶太教。按照傳統,猶太人的財產應該將女性排除在繼承人之外。所羅門膝下隻有一個女兒,沒有親生兒子的他選擇將親緣關係極近的海涅視作繼承人。所羅門資助海涅,唯一的條件是——

“他讓我學商科。”海涅強烈譴責,“我都出了第一本詩歌集了,還給他看了,他還逼著我學商科!”

彼時尚不能獨立生活的海涅含淚被塞進了他完全不感興趣的商科,四年後才成功“出逃”,溜到柏林讀了自己更感興趣的哲學和文學。

他跟黑格爾就是在柏林大學的校園裡遇見的。

那時的海涅總算能釋放自己文藝的天性,揮筆寫就長詩,每天醉生夢死格外瀟灑。那時的黑格爾生活規律學業精進,人送外號“小老頭”。

文學上,他們沒什麼好聊的。

但是,哲學上,海涅問過黑格爾一個問題:“你覺得‘存在即合理’這句話有價值嗎?”

黑格爾當時露出了奇異的微笑:“如果你討厭這句話,或許可以換個理解——凡是合理的,都必須存在。”

“從那一句話開始,我就確定了我跟他沒辦法成為朋友。”海涅搖頭晃腦,“他甚至不願意多扯幾個概念來敷衍我,而是就那麼簡單地玩了個語言陷阱——這個人太精明了,讓我想起我那缺德的叔父。”

“後來我又聽說了荷爾德林的事情,天哪,對他的印象就更差了。”海涅說,“荷爾德林都那樣了,他連一句關心都沒有,真難想象他們以前還是朋友。”

安徒生看看麵露憤慨的海涅,又看看就站在旁邊的黑格爾。

“討厭我的人很多,”黑格爾淡然,“相比起哲學界的同僚,文學家們的評價……太柔弱了。”

海涅:“……”

一直都被文學界指責為毒蜂的他震驚了!

“你居然這麼評價我的文風?!”海涅驚呼出聲。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在質疑他做評論的專業素養啊!

“你的文風……和荷爾德林比起來,確實是要火熱一些,但是你們這些詩人的文雅啊……”黑格爾說,“我還沒遇見過對我罵臟話的詩人,但確實遇見過不少這樣的哲學學者。”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黑格爾的哲學毒菌生長在阿諛奉承的糞堆上’。”說這句話時,黑格爾臉上居然帶了淡淡的笑意,“翻遍你的詩集,我找不到這樣的話。”

海涅:啊這。

“倒也不是不能寫,主要是這個意象不太常用……”海涅陷入糾結,“蛆蟲、屍體、膿水這些意象都是可以的,但是……呃,那些人體排泄物,呃……確實是不太有人會寫到詩歌裡。”

海涅陷入對詩歌意象的探索的糾結裡,安徒生則想起了遠在丹麥的朋友。

雖然祁克果的牙尖嘴利遠在安徒生之上,經常把安徒生堵得無言以對,但是考慮到安徒生是個能被丹麥評論界嘲諷來嘲諷去的軟麵包,可能不是祁克果太能打,而是作為參照的安徒生太菜……

安徒生對自己的菜心知肚明,想到祁克果可能在哲學界經曆著這種狂風暴雨一樣的對戰,安徒生就惺惺相惜頓生同情……

又到晚上,他給祁克果打電話,試圖打聽情況並略做安慰。

祁克果接了電話,隻是人不在哥本哈根,而是在羅馬,話語間毫無頹意,每個單詞間都彰顯著狂信徒特有的堅定,給安徒生的感覺就是還能一口氣再給百來個無辜路人傳播福音。

安徒生:“……”

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