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卡河清冷冷地流過磚石壘起的橋梁，河的兩岸是盛開的天竺葵，色彩繽紛，就像是河邊的屋子一樣。

這裡有點像哥本哈根的新港，又不是太像，恰巧地能勾起安徒生朦朧的思鄉情。

“新港旁邊的河裡總是有很多船，貨船或者遊輪。”安徒生趴在內卡河的橋梁圍杆上，“水麵也比這裡要寬一點、藍一點。”

“內卡河可是萊茵河的第四大支流哦，”海涅背靠著圍杆，懶洋洋地說。

“多瑙河跟萊茵河有關係嗎？”安徒生漫無目的地發散著思緒。

“都是德國的母親河？”海涅想了想，“另外，有運河把它們連了起來。”

現在是清晨，內卡河兩岸沒多少人，看起來有些冷清。

“到晚上就不是這樣了。”海涅指了指河邊的店麵，“到晚上，就會有好多頂著黑眼圈的學生‘刷’得一下冒出來，湧進這些店裡，喝著啤酒談天說地……”

這座有內卡河流經的小城圖賓根也是德國知名的大學城，培養了無數知名人士。

“黑格爾、荷爾德林，還有另一個叫謝林的哲學學者，都是從這裡畢業的。”海涅眺望城鎮，“據說他們三個當年關係特彆好的時候，還在郊外一起種了棵樹，取名叫‘自由之樹’……現在估計是找不到了。”

“友情啊，堅固又脆弱。”海涅感慨。

“所以那棵樹的名字不是‘友情’，而是‘自由’。”安徒生說，“他們應該都在竭力奔向理想中的自由啊——也不算違背了當初的約定？”

海涅按照安徒生的思路想了想，然後笑了起來：“這樣聽起來似乎也沒那麼讓人失望了。”

圖賓根是一座看起來很古樸的小城，這種古樸體現在橋梁斑駁的石材上，也體現在散布在城鎮每個角落的木質房屋上。

海涅和安徒生借住在本地的一個出版商家裡，這位出版商跟歌德和席勒都有合作，很樂意把空著的房子借給遠道而來的文人們。

“聽歌德先生說，您認識荷爾德林先生。”出版商和海涅說話，“我年輕時候特彆想選神學，後來機緣巧合去學了數學和法律，在巴黎當過律師，後來又回國繼承家裡的出版社——但我心裡還總是覺得空落落的，仿佛錯過了更有價值的事業。在圖賓根大學的時候，我也聽說過神學院有位才華橫溢的學弟，隻可惜一直都沒能遇見……”

“我可以把荷爾德林現在的地址給你。”海涅說。

出版商眼前一亮，激動到搓手手：“那就太謝謝您了！”

安徒生和海涅在房子裡休息了一會兒。

等他們把行李收拾好時，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中午了。

房子隔壁的後哥特式教堂的彩窗折射著陽光，街道上的行人比起清晨多了一些，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和。

“既然到了圖賓根，中午還是試一下本地的特產吧。”海涅看向安徒生，“吃過餃子嗎？”

“聽說過意大利的餃子，但是沒嘗試過。”安徒生搖了搖頭，“圖賓根的特產餃子……是什麼樣?”

“簡單來說，就是一張方麵皮，裡麵填上各種各樣的餡料，然後再把麵皮封好，像一個小口袋。”海涅比劃了一下，“可以放在蔬菜湯裡煮，也可以跟其他菜一起用油炒。”

聽上去是一道口味比較清淡的菜。

於是安徒生點了點頭。

圖賓根的餃子店當然也分普通店麵和名店。

說起來很有意思，本地最有名的餃子店不是家庭開辦的百年老店，而是一家在德國各地都有分店的連鎖酒店。

不過，考慮到店主是個愛餃子成癡、為方水餃特意寫了本書的人，大家又會了然地點點頭：有這樣的熱愛，能乾過那些家庭小店也很正常嘛。

餃子嚴格來說不是圖賓根的特產，而是整個施瓦本地區的傳統食物。施瓦本地區差不多包括了德國的西南部，中心是斯圖加特和紐倫堡。這種餃子的正式名稱也是按著整個地區起的，“施瓦本方餃”。

施瓦本方餃能鑽研創新的地方主要在餡料裡。比較傳統的餡料就是豬肉餡和蔬菜餡，後來，根據時令產品不同，又增加了諸如鮭魚餡等等的新鮮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