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給的菜單上，各種各樣的餡料又排列組合，最後竟然有令人眼花繚亂的七十多種。

安徒生一時間陷入了選擇困難，遲疑了一會兒後，秉持著好奇的心態，才選了鮭魚餡炒餃。

海涅倒是沒怎麼猶豫，很乾脆地選定了鵝肉餡湯餃，然後就安心等著上菜。

等待期間，海涅和安徒生圍繞著午餐進行了一些說笑——主要是海涅有說有笑，安徒生因他笑話裡的地域歧視成分欲笑又止。

“你知道施瓦本人和方餃子有什麼共同之處嗎？”海涅問。

安徒生努力思考：“嗯……都有比較長的曆史？”

“包進去的東西都不會再吐出來。”海涅搖了搖手指，“‘施瓦本人’和‘方餃子’在德語裡都有吝嗇貪婪的蠢貨的意思。”

“……感覺有點過分。”安徒生悶悶地發出指責，“這樣的觀念是怎麼來的呢？”

海涅想了想：“硬要說的話，應該算是曆史遺留。”

“施瓦本地區在德國曆史上是富農聚集的地方，所以大家都產生了施瓦本人吝嗇愚蠢又短視的刻板印象。哪怕之後的百年裡，施瓦本發展成了德國的工業中心，這種印象也還是存在著，並且已經被刻進了德意誌民族文化。”

安徒生：？？？

不要什麼奇怪的東西都往民族文化裡刻啊！

“最有名也最傳統的施瓦本笑話應該是這個——”海涅興致勃勃地開始講述。

“很久很久以前，七個施瓦本人相約去冒險，打算成就一番大事業。”

“既然要冒險，就要裝備好武器。七個施瓦本人請人為他們打造一根巨矛，雖然隻有一根，但是又結實又長，他們七個人排著隊，一起緊握了它。”

“準備妥當之後，七個施瓦本人啟程出發了。”

“第一天，他們遇到一隻黃蜂，在灌木叢後發出嗡嗡的聲音。七個施瓦本人以為是戰鼓聲，嚇了一跳，連忙扔下巨矛，轉頭就跑，大喊投降。最後，因為根本沒有敵人來把他們抓走，七個施瓦本人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第二天，他們遇到一隻兔子，在農場裡趴著曬著太陽，閃閃發亮的大眼睛朝七個施瓦本人看過去。七個施瓦本人以為遇到了殘忍又狂野的動物，終於鼓起勇氣，決定與它決一死戰，拿起長矛衝過去。他們發出的動靜讓兔子蹦蹦跳跳地自己離開了，七個施瓦本人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第三天，他們走到萊茵河的支流邊，這條河上沒有橋，必須坐船才能過去。七個施瓦本人不知道，於是對著河對岸大喊：‘究竟怎樣才能過河啊？’河對岸有一隻青蛙，一直不停地咕呱叫著。七個施瓦本人把蛙叫聲聽成了‘涉水’的意思，於是爭先恐後地跳進水裡，撲通撲通，最後一個接一個地淹死了。”

海涅拍拍手：“怎樣？這個故事是不是很好笑？”

安徒生：“……”

就其驚悚的結局來看，安徒生感覺這更像個恐怖故事。

“什麼恐怖故事。”海涅十分不滿，“這是我們德意誌經典童話！孩子們聽完之後，晚上都睡得可香了！”

安徒生：“……”

此時此刻，一個童話作家忽然感受到了自己身上背負的沉甸甸的重任。

將這個地獄笑話的陰影驅散的是終於被端上來的美食。

麵皮順滑，餡料飽滿，無論是湯煮還是油炒，一口咬下去，大隻的餃子總能給人帶來樸實無華的幸福感。

安徒生滿足地眯了眯眼。

在美食的幻夢裡，沒有咕呱咕呱的奪命青蛙，隻有鮮美的鮭魚——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