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許久未曾來過人間,滄海桑田,天地全然換了容貌,再也沒有了熟悉的山川。
晞坻睜眼,麵前桌椅陳舊,可酒香濃鬱,屋中客人絡繹不絕。
“鎮北王入城了,伏央城有救了!”
路上有人大喊了一嗓子,旁邊一桌人聞言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鎮北王是什麼來頭?”
“是當今聖上的胞弟,戰功赫赫,隻是近幾年都不常出府,說是養病。”
“怎麼這次又帶兵了?”
“近兩年戰事吃緊,月前兩員大將接連折損於南海,或許朝中當真無人可用了。”
“我看未必,鎮北王曾與蠻夷交手十餘載,勝負之數七三,自然該要他來。”
馬蹄聲由遠及近,窗外街邊也漸漸靜下來,晞坻側目向窗外看去,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已經入城,前有侍衛駕馬開路,車後跟著百餘人的儀仗。
帶兵在外的主將居然坐馬車出行,隻怕這個鎮北王是真的病得不輕。
路邊百姓倒履相迎,桁沭站在人群中,跟著一同拜下去。
晞坻站在窗邊,一眼便瞧見了熟悉的背影,她自窗口翻下去,越過擁擠的人潮走到他身後。
堂皇的馬車漸漸走遠,眾人起身,晞坻抬手想去觸碰他,可她的手卻直直穿過了那襲白衣。
眼前畫麵一轉,他又成了馬車中坐著的人。
車駕一路行至朱紅宮門外停下,有人為他掀了車簾,桁沭一襲暗紅官服,向內走去。
他官拜太子傅,太子登基後命他為丞相,國欲蓄民推行仁政,可將軍得勝後卻全殲敵軍與城中負隅頑抗的百姓,未留一人,他便進言殺之。
百官反對,晞坻也在一旁蹙眉,將軍立了戰功回來,未得加官進爵也就罷了,此時連性命都丟了。
十萬年,對她來說不過瞬息,可對一世一世曆過的桁沭來說,卻是一遍遍的悲歡喜樂。
直到此時她才敢看他輪回的過往,可其中不解之處,卻沒機會問了。
晞坻闔眸半晌,又緩緩睜眼,她撿了一顆小石子扔過去,打散了鏡湖中景象。
似乎有人入了千界山,晞坻抬眼向山下望去,默然拂袖起身,離開鏡湖。
澤燁揉了揉眼睛,滿臉震驚。
“姑姑。”
澤燁站在朝光殿內看著自遠處走來的兩人,愣了半晌才喚出這一聲。
澤柳聞言笑開,“怎麼如此驚訝。”
澤燁又向她身旁的帝拂抱拳行禮,得了回應,他才起身繼續與澤柳敘舊。
“姑姑何時回來的?”
“不久,也就幾日,真神慈悲,替我們渡了天水關怨氣,才得以回來。真神她可在山中?”
澤燁近日也常來千界山,倒是不知道晞坻何時去天水關渡了怨氣,不過無論如何,澤柳與帝拂回了神界,那便是好事,也確實該來拜會。
“不巧,我來了也有半個時辰,還沒見著真神。”
澤柳與帝拂於殿內落座,帝拂道:“我們等等便是。”
澤燁忽然疑惑起來,他要叫澤柳一聲姑姑,可若帝幽與他在一起了,他要怎麼稱呼帝拂才好。
想著想著又忽然覺得多慮,回過神來看了看院殿內端坐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