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冬天的銀河城日落時間早……(2 / 2)

“你喜歡嗎,”陸必行看他有些呆怔的樣子,有心逗他,機靈一動直接拋出了幾枚核彈:“唔,哥哥?林哥哥?窩邊草哥哥?靜恒哥哥?”

林靜恒:“……”

陸必行向來心有九竅,察言觀色的能力一流,林靜恒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從不宣於口,但跟他相處久了,總能從他的微表情和肢體動作裡窺探出他的喜好來,陸必行端詳著他的表情,頗為意外又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我什麼時候該這麼叫了。”

林靜恒大半的意識還陷在受寵若驚的愣怔中,思緒還沒完全從沃托和啟明星之間的三十年時空裡收回來,絲毫沒注意到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識問:“什麼?”

陸必行壞笑著看他:“說這個不好吧,大庭廣眾的。”

“……”

驟然反應過來的林靜恒整個人從萬千思緒和受寵若驚裡被薅了出來,紅著耳廓就地翻臉,惱怒道:“把你身上的芯片取出來!湛盧已經評估過風險和安全性了,彆以為我不知道!”

“知道了,”陸必行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眼珠一轉又補充了一句:“靜恒哥哥。”

林靜恒:“……”

他看出來了,這個找揍的混蛋玩意就是在故意調戲!

他一手拍掉陸必行搭在他肩上的手,腳底像抹了油似的抬腿就走:“滾蛋!”

陸必行憋笑追了上去:“誒彆走那麼快啊!”

當晚,陸必行就證實了他的猜想——林靜恒嘴上沒承認的事,總能通過誠實的身體反應告訴他答案,就像在某些時候,他也會很享受林靜恒難得親昵地喊他必行,他驚喜地發現,原來林靜恒也有這個嗜好,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青年科學家的課題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林靜恒這個方程式好像有了全新的解法,從此他的林靜恒□□除了“求你了”還多了一把“靜恒哥哥”,隻要他說出口,不管多麼無理取鬨的要求,沒有什麼是林靜恒不能答應的,如果一把不夠,那就兩把齊上。

??當然了,林將軍從來都不是個色令智昏的角色,在涉及一些原則性問題時,□□也會有失靈的時刻,比如總長要親自涉險深入戰火紛飛的交戰區修複在一場衝突中被打壞的行星恒溫係統時,林將軍就沒有輕易妥協。

那時獨立年還未滿一年,一直想要鏟除第八星係“內憂”問題的陸總長終於等來了天時地利的時機——對內,隨著白銀十衛的入編,自衛軍如虎添翼,在林將軍說一不二的治軍風格之下,軍心空前穩定,軍備充足,彼時出手能極大地縮短戰線。對外,聯盟與海盜鬥得火熱,與他們有著共同利益的第七星係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為他們擋住了來自外界的侵擾。

於是林將軍一刻也未閒下來過,從規劃軍事要塞,到重新梳理星係航道,再到推平星係內盤踞於各大行星上的叛軍亂黨,從地麵到太空,各級戰事和特級軍務擠滿了他的日程,就連陸必行都已經有三個月沒見到他本人了,這比林靜恒在聯盟那會還慘,那時還能每天睡前跟他扯個淡,現在通訊投影隻用來開會,好不容易說點彆的,沒兩句就被憂國憂民又不解風情的林將軍扯回正事。

從獨眼鷹到林靜恒,總長最忠實的支持者換了個截然不同的風格,獨眼鷹會一邊暴躁地讓他撂擔子彆乾,又一邊默默幫他梳理各種地下組織關係,而林靜恒則是不管他想做什麼,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幫他周全。

然而對陸必行來說,這兩位最大的區彆並不在於處事方式,而是在於他們之間不同的關係——雖然都是他最親的人,但陸必行離家出走五年都不會迫切地想見獨眼鷹,可隻要一段時間沒見到林靜恒,他的思念就像藤蔓般蔓延生長,那些纏纏繞繞的枝葉還時不時地撓他一下。

那天,陸必行提前結束了工作,比往常早了一個小時回家,下了高速機甲車的他才剛走到住宿區,就驚喜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本應在交戰區的林靜恒竟出現在街尾的轉角處,他重心放在一條腿上,雙手抱臂身體放鬆地靠著身後的機甲車,簡直堪比拍廣告的男模。

剛還在人模狗樣的陸總長一躍而起,頓時把成熟穩重踩在腳下,狂奔過了去,好在還保留著一絲理智,鑒於還在大街上,他沒有昏了頭直接撲到對方身上,隻是狂喜溢於言表地喘著氣問:“等多久了,怎麼回來也不跟我說。”

林靜恒站直了跟他一同往家裡的方向走:“沒多久。”

“所以是要給我驚喜嗎?”陸必行攤開手掌:“那我的生日禮物呢?”

陸必行的沃托曆生日,記得的人並不多,一來第八星係啟用獨立年紀元,二來自他上任以來,第八星係內憂外患百廢待興,他並沒有慶生的習慣。一直到如今平定內亂的關鍵時刻,政軍兩界各自繁忙,陸必行也沒有特意去提這件事,可林靜恒這會竟不打招呼地突然出現,想想都知道是為了什麼。

林靜恒兩根手指抵開他湊得過近的額頭:“什麼生日禮物。”

“你特意趕回來又不跟我說,不就是為了給我驚喜嗎?”陸必行像個興奮過渡的熊孩子似的繞他轉了一圈,又左右翻他的外套口袋,沒翻出什麼東西來。

“你的體麵呢,陸總長?”林靜恒拍下他四處搗亂的爪子:“多大了還要禮物。”

陸必行理直氣壯:“可我小的時候你也沒送過啊,你不應該補償一下嗎?難道就因為我沒有生長在沃托,本該有的禮物都沒了嗎?”

林靜恒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卻隻見陸必行一歪頭調皮地衝他粲然一笑,大概是因為驚喜來得太突然,眼神都亮了起來,這讓林靜恒幾乎有種錯覺,仿佛眼前這位還是破酒館裡那個天馬行空屁話特多,為他一點恩惠而雀躍得原地打轉的不靠譜校長。

林靜恒心裡微動,竟然低頭笑了,片刻後,明朗的笑意淡去,他一隻手伸進褲兜裡,似乎要拿出什麼東西。

陸必行眼睛一彎,他就知道,這個悶騷肯定準備好了禮物!

下一刻,隻見林靜恒從褲兜裡伸出來的手多了一個小盒子,緊接著,迎著總長訝異又困惑的眼神,他一條腿跪了下去,抬頭對上了對方的視線,在陸必行越瞪越大的眼眸中,他打開了小盒子,兩枚一模一樣的對戒赫然躺在其中。

這個小盒子仿佛是個魔盒,釋放了某種法力,剛才還翹著尾巴厚著臉皮討禮物的陸總長突然就被定住了,木頭樁子似的傻在原地,他做夢都沒想到林靜恒的禮物就是毫無征兆地求婚,三魂七魄都頓時被眼前這一幕炸開,腦子裡除了一片空白啥也不剩,心跳都有點過載,語無倫次地說:“你,什麼時候”

林靜恒的聲音輕而低沉:“湛盧接入過林府的管家係統,我參照祖父母照片上的戒指定做的。”

陸必行想起了沃托林府裡那張林格爾元帥的訂婚照,這才反應了過來,那時在第一星係那些求婚的話,原來林靜恒不僅一直記得,甚至連戒指都早已準備好了。這個巨大的驚喜裡竟還藏著另一份驚喜,沉甸甸地砸得他腦子都有點短路,他喃喃地說:“你不是說等局勢”

“不等了。”林靜恒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心想:現在就能給你的東西,為什麼還要等?

夕陽之下,氤氳的霞光給冷硬的將軍鍍了一層柔光,模糊了他鋒利的輪廓,也點亮了他的瞳孔深處,陸必行低頭,隻見那雙向來森冷的灰色眼眸,透出了一絲溫柔,全裝滿了他。

向來口若懸河的陸總長楞楞地張了張嘴,卻一時忘了詞,他曾興致盎然地準備過好幾篇風格迥異的求婚感言,適用於多個場景,有備無患,可前提都是他主動的,現在顯然不適用了。

磨蹭的陸總長還沒發表個有意義的感言,雷厲風行的林將軍就不耐煩了,可他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沒看過教程,不知道具體流程,於是他不由分說地一把抓過陸必行的左手,將一枚戒指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又想起什麼似的,把他的手背放在唇邊印了一下。

林將軍的求婚風格跟他慣常的行事作風一樣硬核,乾脆利索,不容置喙。

陸必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起來,又從他的手中拿走那個小盒子,取出剩下的那枚戒指,仔細掃了一眼,款式很林家風格,內側麵還刻了一個小而精致的陸字,毫無疑問,刻著林字的那一隻已經被戴在他手上了。

“儀式要對等,”陸必行在他麵前跪了下去,輕輕抓過林靜恒的左手,聲音溫柔而繾綣:“第八星係的風月場所曾經流行過一種名叫‘龍卷風’的飲料,是一種強力興奮劑,喝下去可以七十二小時不合眼,據說反應大的,能唱著自由之歌把馬拉鬆跑個來回,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尋歡客死於過量飲用兌酒的‘龍卷風’。在成年那天,我從老陸那偷喝過一口,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林將軍不知道,他畢業即從軍,自我管理相當嚴格,煙酒飲食都不得過量,即便在北京β星上穿奇裝異服的那五年,也終日被一身隱形的軍裝卡著喉嚨,當然沒有喝違禁飲料的體驗。

“強烈,刺激,畢生難忘,以至於十多年之後,我才找到了相似的對照組,比之更為猛烈,我沒有經驗,隻能一邊根據理論,一邊以身試驗,一邊不可自拔,又一邊防止自己過度沉淪,可自製力還是差點被突如其來的戒斷反應摧毀,最終我得出的結論是,一旦攝入,終身成癮,”陸必行把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隨後牽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專注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他的眼睛:“你就是我的龍卷風。”

林靜恒還在理解他的“戒斷反應”,突然就被一股力道拽了過去,他猝不及防地撞進了陸必行懷裡,林靜恒怕硌到他的頭,本能地往後一仰,後腦卻被一隻手扣住了,下一秒,陸必行不由分說地強行占領了他的唇齒和呼吸,尖銳的犬齒掠過嘴唇,宣示著他的所有權。

這個當年給銀河城基地配套的住宅區,早已經成為了第八星係的權力核心地帶,安保嚴苛,來往的都是軍政界頂層的政要人物,這個時間人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但總長並不在乎,反正明天他們的聲明就會橫掃全星係所有媒體的頭條。

被林靜恒求婚是什麼體驗?

陸必行覺得如果在他並不算漫長的人生裡找一個能與此刻的心情相比擬的時刻,大概就是他第一次開著機甲飛離凱萊星大氣層的那個欣喜若狂的瞬間,又大概是第一次與林靜恒發生親密接觸的那個心潮澎湃的清晨,想說很多,卻又覺得無法用語言表達。

陸總長欠出版社的書,恐怕又要再多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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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