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七月就多雨，盛夏悶熱的天氣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有一會的喘息。

光線微微浮動的房間內，遮光性良好的窗簾被空調流動的冷氣時不時撩起一角，床邊上的加濕器霧氣繚繞，順著那霧氣消散的尾巴處看過去，床上半夢半醒的人還深深陷在被窩裡。

這樣的天氣，開著最冷的空調，蓋著最暖的被子，著實很適合睡覺。

但大概是心神不寧，暮成雪沒能沉睡，甚至多夢難眠。從床上坐起來，校服被她睡得歪七八鈕，頂上扣子全部解開，露出她白皙凹陷的鎖骨。她大概還有些迷蒙，好一會才睜開了眼睛，陌生又熟悉的環境讓她生出了幾分恍惚。

清醒之後她從床上滾了下來。

謝天謝地，那個該死的壞女人終於良心發現沒有把她扔出去。

昨夜那番話後，她以為林曼素會拎著她的脖子把她扔出去，如果真那樣的話，她大概真的隻能裝可憐去警察局給自己報個失蹤案了。畢竟她此刻身無分文，又不好輕易透露自己的行蹤。

她從房間探出頭來，卻沒有看見林曼素的身影。整個屋子安安靜靜，隻有掃地機器人勤勞的一圈又一圈的來回巡視自己的領土。

暮成雪在小機器人經過自己身邊時突的伸出一隻腳，漫不經心的看著小機器人不斷變換方向的樣子。

“滴滴滴——滴滴滴——”

直到小機器人開始原地打轉發出警報聲時她才惡劣的收回腳，踢踢踏踏地走進廚房。

昨夜的外賣早已經被收拾乾淨，明亮的大理石桌上擺放著一份三明治，旁邊還貼了一張便條，而便條下麵是一部手機。

暮成雪撕起便條，上麵筆跡淩厲：

“好走。”大概林曼素也覺得她們之間的關係沒有好到能相送的地步，於是連後麵兩個字也吝嗇寫上。

嘖——

她不明意味的輕嘖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手機拋了一下又接住，再劃開，就見信號格那裡都是滿的。

林曼素竟也有這麼好心的時候。

帶著一股不明朗的心情，她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在對方反應過來略顯慌張的語氣裡輕聲安撫吩咐：

“我沒事，你先彆聲張，叫個可靠的人到這個地址來接我。”

林曼素的話終究或多或少在她的心裡留下了些印記，她不是蠢貨，尚昕那麼大一個集團落在她手上，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她都應該謹慎一點。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將三明治吃得乾乾淨淨，帶著一種好人有好報的恩賜心理將盤子也清洗放好。而後在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校服時，剔透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暮成雪先是抬頭轉了轉周圍，發現門關處有一處攝像頭，那個角度，剛好能看清整個客廳，以及兩個臥室的門。

“嗖——”

一道黑影兜落，毛巾不偏不倚蓋住了鏡頭。

臥室門推開又關上，待再有人出來時，那人身穿白色襯衫棕色長裙，披一件同色的西服。

那衣服對她大概有些大，袖子被她折成幾折挽在小臂上，肩線垂落，衣擺正好蓋住她的臀部，明明知性乾練的衣服，她卻硬生生穿出一種休閒疏落的味道，豔麗、自信又自帶貴氣。

暮成雪踹上手機，瀟灑的準備出門到附近的地點等待碰頭。

大門即將關上的瞬間，一隻腳尖突然從空隙卡進來，阻止了關閉的動作。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重回了門內，倒回門關處的鏡頭，將毛巾掀開扔到一旁，好一會才離開。

這一回，門落到實處，鎖舌在扣緊的時候發出細微的聲音。

暮成雪並沒有直接在林曼素小區門口接頭上車，而是繞了幾條街，在一家看起來乾淨卻不起眼的早茶館坐了下來。門外被竹簾落下擋住視線，她坐在窗口，透過縫隙觀察外麵的行人。

這雨已經下了一個早上，此時有收斂之意，細細的雨絲飄飛。

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尋常街道各色早餐店燃著嫋嫋煙火，暮成雪撐著下巴，顯得頗為悠哉。

她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一輛熟悉的車，一瞬間下意識收回視線，待反應過來後又有幾分惡作劇的快樂，而來接她的人也恰巧在此時到達。

手機振動發來了一條信息，尋著車牌號，暮成雪順利上了車，而林曼素的車也在拐角之後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來接她的人是個陌生麵孔，但和小助理發給她的照片恰好能對得上。對方很沉默，大塊頭，看起來不是很好惹，也不知道助理是怎麼找到的，不得不說很有安全感。

“暮總，直接回公司嗎？”

大塊頭微微回頭，語氣尊敬。

“不，先去一個地方。”

暮成雪懶散的窩在車後座裡，指尖在手機上速度地打了一串又一串的字。她不在的這一天，發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助理正逐一的跟她彙報。

一些小老鼠按捺不住心思了，也該再投些餌讓他們放心的上鉤才是。

大概是因為有所收獲，也或許是她剛一早起來做了一些舒心的壞事，她此刻的心情，哪怕在令人討厭的濕答答的天氣裡也出乎意料的明朗。

於是暮成雪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她要順勢再做一件壞事。

彼時，林曼素也正回到小區，跟在她身後還有一輛小型的貨車。寵物用品店的人儘心儘責的將這個大客戶買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搬上樓。

貓窩、貓爬架、貓廁所、貓玩具......所有寵物貓該有的東西，這個一大早就上門的年輕的女孩子話不多說大手一揮就全部下了單，唯一的要求就是儘快安排送貨。

恰好，此時客人並不多，搬運師傅也正好有空，他們便直接跟著顧客上了門來送貨。

“謝謝，麻煩放這裡就好了。”

但顧客似乎沒有讓他們進門安裝的意思，從電梯口出來，指揮著搬到玄關處就下了逐客令。當然，他們也樂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