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罵累了，心情也沒有任何開心。

青黛站在李氏身側，輕聲向李氏稟告阿滿的表現。

李氏一推開小書房的門，看見阿滿披頭散發在癱坐在地板上，紅腫的雙眼還帶著淚痕，鞋子隻見一隻掉落在身旁，另一隻卻不知去向。丁香跪在一旁，頭垂的很低，沒有出聲，手裡拿著筷子。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珠子。

“阿娘，你是不是生氣了，阿滿知道錯了，阿滿以後都好好聽話。”阿滿連跑帶爬的衝過來抱住了李氏的大腿。

李氏把阿滿抱起來，抱著她坐在一旁的羅漢榻上，喚來丁香給阿滿梳好發髻綁好彩繒。任由阿滿在她懷中哭泣，待阿滿啜泣聲放緩，情緒平複了之後，才把她放下。

“阿滿這是怎麼了，怎麼哭的這般厲害？”李氏輕輕拍著她的背，慢慢詢問。

“阿滿以為阿娘不要我，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收珠子，阿滿害怕，阿滿很生氣，丁香也不幫我。”阿滿很委屈的說著，淚水從臉頰滑落了下來。

“阿滿害怕可以跟阿娘說，阿娘可以陪你的。但是收珠子這個事情，阿娘是不是和你講過道理，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娘子也要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丁香攔你之事，是阿娘吩咐的，要你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能事事要他人幫忙，也是罰她昨日在你不禮貌對七哥兒的時候沒有加以勸阻。但你這一次生氣就打罵了丁香的之事，你做的對嗎？”李氏輕柔但卻很嚴肅地和阿滿講道理。

“阿娘，阿滿沒有做到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而且還脾氣亂發一通，阿滿沒有控製好自己，阿滿不該打罵丁香的。”阿滿深深的垂下頭來。

“阿娘，阿滿不要自己收拾，你可以陪著我嗎？阿滿害怕，阿娘在書案看著阿滿就好，可以嗎？”阿滿撲進李氏懷裡，緊緊抱住了李氏。

“今日已晚了，過會你阿爹和年哥兒就回來了，阿娘明日再陪你收拾，你先去換身整齊的衣服，好好休整一下吧。”李氏說罷，牽著沉默的阿滿的手去換了身衣裳。

等所有人都回來了，阿滿的情緒依舊不高，整個人的異常的低落。

孫父早已聽說了白日裡發生的事情，不認為李氏的懲罰過於嚴厲，阿滿的性子亦確實需要打磨，亦未如同往日一般，寵溺阿滿。而是給她講了一個克己複禮的小故事。

隻剩下年哥兒一人看了看妹妹，再看阿娘，聽著爹爹的小故事，食不知味，亦不能解其惑。

這一餐就在這麼奇怪的氛圍之下落下了帷幕。

夜深了，夜晚的府邸，隻剩下幾盞看門的燈就在風中搖曳，幽靜無聲的宅院也在沉寂中慢慢睡去，隻剩下度思閣依舊還亮著燈。

搖曳的燈火從度思閣中的龜背錦窗欞格透出，兩個人影映在窗扉之上。李氏在書案前給孫明複研磨看著孫明複寫文章。

“郎君，今日阿滿之事，你是否會怨我，把阿滿的機靈給打壓下去，過了寒食節晏家郎君就過來一起上書塾了，我必要教會阿滿行事要注意分寸，不可肆意妄為，女孩家更應該知道分寸，把握好與人相處的度。”李氏看著今晚異常沉默的郎君，那跳躍的火光把孫父的影子拉的老長。

“我隻怕今日之後阿滿眼裡的光會一點點暗淡，必是要學會尺度，但我孫家兒女也不該失去脊梁和氣節的。娘子不必急於求成，亦可以徐徐教誨。”孫郎君轉過頭看著李氏的眼睛，似乎能把人的心都給看透了一般。

“此次是我急慌了步伐，隻想著晏家的鼎盛家世，卻幾乎忘記了自我，幸而郎君提點。”

“娘子也無須愧疚，阿滿此次確實人性也該好好磨磨性子，此事過後，娘子教阿滿調色作畫罷，娘子的一手好丹青，可得讓阿滿好好傳習下來。”孫父拉過李氏的手輕輕的拂過剛剛研墨所致的微紅。

“郎君~”李氏的手也輕輕搭在其上，“還有一事，晏夫人送來帖子，寒食節邀我們闔家一齊去城外玉津園踏青。”李氏攀在郎君肩上同他一齊商量此事。往年的寒食節孫朗君會與國子監其他博士同學子一同踏青，此事還需詢問他的意見。

“此事不過是晏家夫人想考究考究我這個夫子罷了，無妨，那日我亦可教授學子們一同約於玉津園賞玩，還可為同叔引見引見。”

“距寒食節亦還有時間，此次對阿滿嚴格了，那此次出行也就必不會太拘著她了，這性子還是不可養得木訥了。多見見人才好不怕人，待人處物均可落落大方。”

二人商量過後，便攜手一同回床榻就寢。

翌日，仲春的微風不燥，院子裡嫩綠的荷葉掛著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晨露，微風輕拂過，啪嗒啪嗒地掉進了荷池中，暈開了一圈圈漣漪。